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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躺了会,揉了揉胸口,嘴角翘起来。

其实陆与庭那家伙很好懂,把他的话反着听就好了。

房门外,陆与庭潮湿紧绷的背部靠着门,一点点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净。

好险。

差点就直接弄了。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进门前缠了几层胶布,拴住了自己。

他怎么能弄,他为什么不能弄。

陆与庭将收拢的掌心张开,面无表情地低下头,舔上面的奶渍。

皮肉要将胶布撑得裂开。

不多时,陆与庭拿着一副字进来,陈子轻毫无意外地见到了让他喜欢的字迹,他指挥陆与庭把字贴在床头。

尽管他还没住进来,这房间,这床也还不是他的,但他能做主,他说了算。

陈子轻指挥完,打着哈欠说:“我明早想吃蛋炒饭,别叫外卖,不是你做的我不吃。”

察觉陆与庭的视线在自己的脚上,陈子轻的脸抽了抽,默默把脚放回被子里:“别跟我说你每天只点外卖,没外卖你就活不了,你根本不会做饭这种话。”

陆与庭心理又扭曲上了,他阴沉沉道:“他们会的,我就该会?”

陈子轻当作没听见:“陆与庭,晚安。”

这两个字让陆与庭眼里一热,他轻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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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没怎么睡,他竖着耳朵留意外面的动静,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一点响动都进不到他耳朵里。

窗外蒙蒙亮的时候,陈子轻拉开窗帘打量陆与庭的房间,昨晚没细看,这会儿才发现是个死宅的小窝,空气里似乎都有股子外卖混着潮湿的味道。

窗帘十分遮光,一旦拉严实,白天如同黑夜。

陈子轻踩着拖鞋出去,入眼的地板一尘不染,他问站在阳台的陆与庭:“平时的卫生是机器人做吗?”

陆与庭淡然地虚伪道:“不是,都是我做。”

陈子轻信了:“那你还怪勤快的,跟我了解的死宅不一样。”

陆与庭周身气息一冷,他背对象征着美好一天的晨曦,眼里阴郁破碎死气沉沉,看着极度不讨人喜欢,拒人千里的冰霜下,是更厚的冰霜和腐烂生蛆的黑水。

他问:“你从哪了解的,谁?”

“不就是中央网上的网民。”陈子轻眨巴眨巴眼睛。

陆与庭的唇线没那么紧绷。

陈子轻瞟他一眼,又瞟一眼,咽下无奈说:“我在哪刷牙洗脸啊?”

“这房子你不是很熟悉吗。”陆与庭穿过客厅去厨房。

陈子轻对着他的背影碎碎念:“是是是,我很熟悉,跟住了很久的自己家一个样,我问你还不是想给你和我说话的机会,不然我怕你憋死。”

余光瞥到一个黑影,陈子轻走过去摸黑狗脑袋:“阿旺,早上好。”

黑狗对他没攻击性,温顺地嗷呜。

陈子轻东张西望:“小花呢,怎么没见到,是不是还在睡啊,你们的窝在哪儿,二楼吗?”

黑狗走到楼梯口,冲着楼上叫了声,高达健朗的牧羊犬慢步下楼,像是充满安全感和肃杀的骑士。

“哎呀,小花,好帅啊。”陈子轻夸赞道。

牧羊犬舔了舔爪子,对他甩几下尾巴,表达了善意,他一颗心都萌化了,当即就要下楼遛狗。

哪知陆与庭说:“晚上遛。”

陈子轻“啊“了声:“小区里不准白天遛吗?”

陆与庭冷冷扫了眼自己养的两条狗,满意他们有用,又嫉妒他们吸引走他老婆的目光:“嗯。”

陈子轻又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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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炒饭是陈子轻熟悉的口味,他尝了一口就拍照发到中央网,和粉丝们分享今天的早餐。

陈子轻是旅游博主,平时就分享美食和美景,他长得好,性格也好,因此才聚集了很多因为自身原因无法去地球,通过他的视角看地球风光的人。

陈子轻退出中央网,拿起勺子吃蛋炒饭,他全部吃光,还把盘子里的葡萄给吃了,无籽的,很甜。

陆与庭下楼走到他身旁:“你把我做的蛋炒饭发在中央网上了?”

陈子轻点点头:“发啦。”

察觉到陆与庭不对劲,他不解:“怎么,你不想我发啊,蛋炒饭上又没你的名字,没人知道是你做的,要是你介意,那我现在就删掉那条动态。”

陆与庭好似对他的一番话置若罔闻,只道:“为什么没配文字?我不是说你一定要配,只觉得你每次发东西都带文字,突然不带会不会引起粉丝猜想,当然这是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我刚才也说了,我不是强制性的要求你加上文字,我也不是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做就只关注你的账号,一张图孤零零的挂在上面,排版不统一不是吗,抱歉我有点强迫症,所以你配个‘蛋炒饭很好吃’这类的简单文字有什么不可以的,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你不用在意我的看法和建议,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被粉丝误会。”

陆与庭说完,自我厌弃地扯了扯唇,骨子里渗出狰狞的灰败,他拿起两个空盘子去厨房。

很快的,特别关注有了更新。

陆与庭点开通讯,看弹出的屏幕上的页面,那张蛋炒饭的动态被重新编辑,多了一行文字。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炒饭,我超爱的!

后面还有个爱心。

比以往回复粉丝评论时带的爱心要大,颜色也更鲜艳,还是动图,扑通扑通的跳动。

陆与庭的心脏好像被飘落花瓣的春江水浸泡,温温暖暖的。

陈子轻偷瞄厨房的人,他的666在虚拟世界监护他时那个吊样子,实际在感情上是个孩子,会哭,会闹,会伪装,也会挖心掏肺,在自相矛盾中完成微妙的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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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与庭在厨房刷锅洗碗,陈子轻托腮晃着腿等太阳升起来:“陆与庭,你早饭吃没吃啊?”

厨房传出回应,“营养剂。”

陈子轻撇嘴,也不知道陆与庭说的是不是真话,他去大门口站了会,回头楼上楼下的走,最终停在上锁的那扇门前。

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陈子轻装作随意地问道:“这里面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啊?”

没得到答复。

“我要回家了。”陈子轻戳戳门上的验证屏,在发起的刺耳警报声里说,“不用你送我,我自己回去。”

“对于我们的初见,我很高兴,希望你不要在我走后删了我的通讯搬家,让我找不到你,我找你找久了,会累的。”陈子轻垂着头,“我走了。”

面前的人站着不动。

陈子轻抬起头就要说话,陆与庭把手伸到他背后验证解锁,再是门打开的声响,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那个房间,眼前的画面让他忘记呼吸。

陆与庭唇角讥诮:“不是要看吗,现在你看到了吧,我一直以来都像个变态视奸你的生活,满意了吗?”

他的老婆呆呆站在原地。

吓到了。

也是,虚拟中的疯子跟现实中的疯子,不是一回事,就好比二次元三次元,怎么可能对等。

他甚至比虚拟世界还要不正常,因为真正的他完全不受架构师的框架限制,他拉上窗帘在房间里为所欲为,做尽一切龌龊不堪的事情,并且心安理得,毫无羞耻心。

约束他的不是道德,是自卑。

但凡他多几项符合那条理想型标准,他早就制造一起起“偶遇”,公孔雀求偶一样展现自己。

遗憾的是,他要什么没什么,所以他只能混在庞大的粉丝团里,当众多舔狗里的其中一条,平平无奇的一条。

以往的每次放假,陆与庭都在家里一遍遍地翻看眼前人的社交记录,幻想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子。

幻想够了,拿着照片打,把照片上的人弄脏,乐此不疲,沉沦于此。

——那是他的欲望,也是他的渴望。

此时此刻,陆与庭将丑恶的遮羞布撕开,赤裸地等待宣判。

这不是他冲动之下的行为,他恨不得昨晚把人带回来就推进这房间,后半夜的时间已经足够漫长,以免他不能再等了。

“陆与庭你……”

陈子轻艰难地把视线从几面照片墙转移到陆与庭脸上,声音发干地说:“……你拿我照片打啊?”

陆与庭眼睑轻颤。

陈子轻小声地问:“哪张照片呢?”

陆与庭的太阳穴和别的地方一同鼓起青筋,同频率地跳了跳,他声线嘶哑道:“都有。”

陈子轻好半天才说出一句:“那照片上岂不是都有你的静液。”

陆与庭耳根微红:“会清理。”

“每天都打吗?”

为什么问这么多,想做什么,是要跟他说“别对着我的照片打了,直接打到我脸上”?

他怎么打,他不舍得,最多也只是打在他老婆的胸脯上面。

他向来这样,一边下作地给人下药偷吃偷喝,一边人模狗样,做个体贴的好老公。

陆与庭的神经末梢不受控地抖动着叫嚣,他胸腔震动着发出神经质的低笑:“是,我每天都要对着你的照片打几次,我期盼你发新照片,又怕你的照片上出现其他人,我就是这么疯疯癫癫的暗恋着你。”

顿了顿,他偏开头,涩然地开口道:“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你不需要对我的病态感情负责,你也不是什么神医,你治不好我的病,所谓的救赎是童话故事,你该有你的人生,我也习惯了做个神经病。”

陈子轻捧住他的脸,让他对着自己:“你看你先是我粉丝,然后隔着中央网暗恋我,再是做了我的监护系统,最后成为我的恋人,你这么多重身份,没了我你怎么办呢。”

陆与庭的俊脸爬上阴霾,眼里那片蓝灰暗下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