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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襄匆匆梳洗后?,套上外裳便疾步进了谢蘅的屋子。

玄烛正守在床边在不停唤着,谢蘅额上渗着薄薄一层汗,神情痛苦不安,却怎么也无法唤醒。

柳襄急急走到床边,玄烛便让开了位置。

“世子,世子。”

柳襄坐在床沿刚唤了几声,便见谢蘅手无意识的动着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她下意识握住他的手:“世子,醒醒。”

谢蘅反攥住她的手,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攥她的手隐隐发白。

与此同时,一行泪快速没入耳际。

柳襄只觉心口一疼:“世子。”

她这是第一回 见他落泪。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玉明?淮的身影逐渐模糊,谢蘅下意识追了上去,他有种预感,他若走了,便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想要留住他。

可不论他怎么追,都够不到那道身影,突然,他听见身后?有人唤他。

姑娘的声音柔和而焦急。

是柳襄。

他停下脚步,玉明?淮也往他身后?看了眼,而后?轻轻笑了笑:“阿蘅,有人在等你,你该回去了。”

“我走了。”

谢蘅想要扑过去抓住他,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消失前,他看到他的头发断了一缕。

柳襄紧紧握住谢蘅的手,试图将?他从梦魇中拽出来,突然,她听他低声喊了句什么,随后?,睁开了眼。

“世子,你醒了。”

柳襄短暂的怔愣后?,欢喜道。

谢蘅脑海中的混沌逐渐散去。

原来,真的是她在唤他。

谢蘅呆滞了几息,才轻轻开口:“你怎么来了?”

柳襄如?实道:“世子刚刚梦魇了,怎么都喊不醒。”

梦魇。

那的确是一场噩梦。

他醒来仍感觉心有余悸。

大抵是昨日才提到过玉明?淮,他才会做这样的梦。

“世子可还好?”

柳襄担忧道。

谢蘅这时才察觉到他的手被她紧紧握住,他微微顿了顿,紧了紧被中的另外一只手。

那只手里还握着她送的玉佩。

“无碍。”

谢蘅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坐起身时将?另一只手中的玉佩藏入了枕下。

柳襄起身在他身后?垫了个小枕。

“世子可有哪里不适?”

谢蘅:“没有,只是做了个噩梦。”

玄烛此时正在给谢蘅拿药,将?药倒出来后?他愣了愣,而后?轻轻晃了晃瓶子。

重云不是说配了一月的量,怎么瞧着没剩多少了。

谢蘅注意到他那边的动?静,只淡淡瞥了眼就?收回视线。

他每日都服用?着重云配好的药,只是从那次咳血以后?,从以前一天三颗变成了六颗,他怕玄烛发现,每次服药时都是避开他的。

玄烛带着几分疑惑的伺候谢蘅服药,柳襄便去叫了早饭,早饭送上来,谢蘅也收拾妥当。

二人用?完早饭,柳襄便没忍不住问道:“世子是梦见玉明?淮了吗?”

谢蘅偏头看向她:“你怎知?”

“世子梦魇时,我听见世子叫玉明?淮的名字了。”

方?才她离的很近,听到了谢蘅醒来时唤的那一声。

虽然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语气里着急和慌张。

他说是噩梦,想来是梦到玉明?淮遇到什么危险了。

谢蘅眼眸微沉,半晌才淡淡嗯了声。

柳襄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她能感觉到,谢蘅和玉明?淮的感情应该很好。

不同于谢邵谢澹的兄弟情,他们更?像是知己。

玉明?淮到底去何处了。

“他在北廑。”

突然,谢蘅低声道。

柳襄怔了怔,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随后?,她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他去北廑作甚?”

谢蘅冷冷哼了声:“他去时,说要为东邺做点什么。”

柳襄听明?白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和震撼。

她想过无数可能,却没想到玉明?淮竟是去北廑做了探子!

各国做暗探的危险程度不亚于战场厮杀,怪不得谢蘅会如?此担心他。

“为何?”

玉家?不是从商么,他为何会突然去北廑做了探子,且暗探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他走的什么门路?”

谢蘅声音低沉道:“玉家?的二娘子也就?是玉明?淮的亲姑姑嫁到了京都昌平侯府。”

柳襄记得谢蘅说过他和玉明?淮是在一个宴会上认识的,玉明?淮是随他姑姑赴宴。

她那时还在想,什么样的宴会会让玉明?淮和谢蘅同时出现,原来是这样。

谢蘅知道柳襄的疑惑,不等她问便道:“玉家?曾救过昌平侯府老侯爷的性命,老侯爷为报恩给两家?小辈定了婚事。”

“玉家?知道门第悬殊太大,并没有将?这桩婚约放在心上,只等将?来寻个由头退了,可没想到十五年后?,侯府大夫人亲自去玉家?提亲。”

柳襄微讶:“所以,玉家?二娘子是如?今昌平侯府主母?”

“不是。”

谢蘅摇头:“大夫人出自名门,对嫡长子寄予厚望,不愿让他娶商贾之?女,几番商讨后?,定了二房的嫡次子,而作为交换,她亲自下江南提亲,给玉家?体面。”

侯府二房的嫡次子,对玉家?而言亦是高攀,加上大夫人亲自走这一趟,更?是诚意十足,但?玉家?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安排两家?小辈先见上一面。

两方?说好,若小辈不愿,婚约便作罢。

玉家?娘子见了后?并没有明?确的态度。

这门婚事于她而言,可嫁,可不嫁。

可嫁,因郎君俊俏有趣,可不嫁,因离家?太远。

但?侯府的五公子却对玉家?娘子一见钟情,非卿不娶,最终在他死?皮赖脸的穷追不舍下,这门婚事还是成了。

成婚时还曾引得京都哗然,毕竟门第悬殊实在太大,几乎没人看好。

可如?今十几年过去,二人仍琴瑟和鸣,恩爱如?初,羡煞旁人。

柳襄对京都侯门知之?甚少,只听过昌平侯府的名头,没有过什么来往,自然也不了解这些。

她听完后?不免有些唏嘘:“这便是话本子里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吧。”

谢蘅不予置评。

“所以,玉明?淮是通过昌平侯府去的北廑?”柳襄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那他十五岁那年将?玉明?澈放在世子跟前消失半年,是不是也跟去北廑做暗探有关?”

暗探想要潜伏出去,必然得经受一段时间的训练,其?残酷程度不亚于他们每日在营中的操练。

“大约是吧。”

谢蘅淡淡道。

他也是去岁才猜到的,那时候玉明?淮只说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抽不开身,他便没多问。

直到去岁他跟他说他要去北廑了,他才知道原来他那年将?玉明?澈送回去后?,所谓的游历四方?都只是在执行任务。

去岁,东邺在北廑的暗探受到重创,朝廷新送了人过去,其?中,便有玉明?淮。

这个真相令柳襄的心愈发沉重。

暗探九死?一生?,尤其?如?今边境摩擦不断,玉明?淮归来的希望很渺茫。

“吉人自有天相,世子不必太过忧心,玉明?淮,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柳襄轻声安抚道。

“嗯。”

谢蘅。

如?今对他而言,没有消息或许已是最好的消息。

二人沉默了很久后?,才说起云华寺之?事,商议结束,柳襄便回了房。

没过多久听到玉明?澈的声音,她出门拦下玄烛自己进去了。

对于玉明?澈,柳襄还是挺喜欢的,只要他不吵着谢蘅,他就?是一个很可爱的弟弟。

而今知道玉明?淮的去处后?,她对这个可爱的弟弟又多了几丝心疼。

接下来的两日柳襄也就?格外多了些耐心,没再用?刀吓他,一得空便过去陪他玩些叶子牌,投壶等小游戏,给他解闷。

玉明?澈也是个不记仇的,两日过后?已经一口一个嫂嫂叫的亲热的不得了。

谢蘅得知时,眼底弥漫着浅浅笑意。

她哄人,很有一套。

时间转瞬即逝。

眨眼已到了三日后?。

谢蘅带着玉家?方?印和银票去了姚家?,柳襄则与李氏前往云华寺。

只是还未出城,便有人追上李氏的马车,说铺子里出了事,要李氏过去看看。

李氏正为难时,柳襄却体贴道:“李姐姐去吧,我自己去云华寺便可。”

李氏却不放心:“不行,还是我陪昭昭去完云华寺再去铺子。”

柳襄看了眼焦急等着的伙计,笑了笑,道:“李姐姐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这戏既是演给她看的,她岂能不入套?

如?此几番拉扯后?,李氏终是万分愧疚道:“那好,我一忙完就?去接昭昭。”

柳襄点头:“嗯呐。”

李氏走后?,柳襄放下车帘,脸上的消息缓缓散去。

也不知道这云华寺到底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马车缓缓行驶着,难免叫人昏昏欲睡。

柳襄醒来时,马车已经到了山脚下。

赶车的车夫禀报道:“姑娘,到山脚下了,后?头的路得走上去。”

柳襄看了眼他,轻轻嗯了声:“你们在此等我便是。”

车夫:“是。”

今日引路的是李氏身边的贴身丫鬟萍儿,她恭敬的将?柳襄搀扶下马车,道:“宋姑娘,这边请。”

柳襄望了眼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石阶,勾唇:“好。”

柳襄爬了一半,便累的不想动?了,有些不耐问道:“还有走多久啊?”

萍儿轻声安抚她:“不远了,宋姑娘再坚持坚持,心诚才灵呢。”

柳襄忍了忍,道:“好吧。”

但?很快她又问道:“真的灵吗?”

萍儿肯定的点头:“灵的。”

柳襄若有所思?的眨眨眼。

要真灵,那不如?她干脆趁此机会去拜一拜?

可是,求什么呢?

求她和谢蘅,还是求一个如?意郎君?

可谢蘅就?是她想要的如?意郎君啊!

但?他们又不可能。

柳襄重重叹了口气:“那我们走快些吧。”

不管了,先去拜一拜吧。

“要真的灵,我回来给菩萨镀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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