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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眼熟。”

“我?在电视上见过他!”

于清溏挥挥手,“你们好呀,我?是……”

心急的小小麻雀抢了话,“婶子!你是婶子!”

“是二叔的媳妇儿。”

“二婶也?来啦!”

“二叔娶媳妇儿啦!”

“俺娘说啦,二叔娶了个男媳妇儿,还不给俺们看。”

“别乱叫,没大没小的。”徐柏樟呵斥,“叫于叔叔。”

经不住警告,小麻雀们瞬间?老实,站成一排,低下头?、背着手,老老实实喊,“于叔叔。”

于清溏拍拍他们的头?,从包里翻糖塞给孩子们吃。

徐柏樟指挥他们把东西拎去村委会,不要乱跑,中途不许私自拆开。

孩子们含着糖,乖乖点头?,抱着大包小包,跑得嗖嗖快。

于清溏温柔埋怨,“都?吓到孩子了,好凶。”

“怕惹你不高兴。”

“我?哪有那么小气。”于清溏说:“叫什么都?可以,我?不介意的。”

于清溏远远看抱大包小包、赤脚往村口跑的孩子们,“他们会不会受伤?”

“没事?,从小就这?样。”

于清溏惊讶,“从小光着脚?”

“嗯,村里的孩子们没城里那么精致,都?是这?么玩大的。”

两个人继续往村口走?,沿路遇到些村民?,见徐柏樟来了,都?会停下手中的农活,热情打招呼。眼神?在于清溏的身?上来回转,笑容怎么都?落不下来。

前面到达一段泥泞小路,于清溏停下脚,看看崭新的运动鞋,好像有点麻烦。

徐柏樟脱掉鞋袜,把长?裤挽到小腿。

于清溏跟着照做,他刚弯下身?,就被徐柏樟拦住,“天凉,你不用脱。”

可于清溏也?不想弄脏鞋。

徐柏樟把双肩包背到身?前,稍微弓腰,背对他勾手,“我?背你。”

两个人穿相同?款式的运动装,是上周逛商场时买的。

于清溏的胸口压在徐柏樟背上,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背他。小时候就算是发着高烧,也?要坚持独立走?到医院。

那会儿他很要强,事?事?都?要挣第?一,在于清溏的概念里,被人背也?是一种服软。

结婚之后,好像彻底被惯坏了。

徐柏樟是那种韧感很强的身?材,后背肌肉紧实,胸膛压在上面也?不硌。

于清溏左臂自然下垂,右臂环着脖子,搭在徐柏樟左侧肩膀。

脚下的黄土泥泞不堪,徐柏樟每次抬起下落,身?体都?要摆一下,于清溏也?跟着晃动。

他顺手蹭掉徐柏樟额角的汗,“累不累?”

“不累。”徐柏樟步伐稳健,“最多的一次,我?一天背了一百多吨水泥。”

于清溏粗略计算,有两千多袋,“背那个干什么?”

徐柏樟:“赚钱,想多赚点。”

于清溏:“什么时候的事??”

“高考结束,想赚钱读书。”

当年,乡亲们得知他考上了县状元,全村为他凑学?费。可那会儿玉龙村太穷了,六千块钱对他们来说是天文数字。

徐柏樟说:“我?以前内向,不爱说话,包工头?看我?傻还坑了我?。”

其他人背二千袋能挣三百,可他背了两千多袋,拿到手的只有一百五。

为了凑够学?费,在那个平均温度超过三十五度的暑期,徐柏樟干了比别人多两倍的工作。

于清溏收紧手臂,“他现在哪个工地?把他信息给我?,我?要曝光他。”

徐柏樟拍拍他的小臂,“消消气,他早被抓了,就是你们省台报道的。”

于清溏的手松下来,“这?种人,我?们新闻媒体发现一个曝光一个。”

“嗯,多亏了你们。”

于清溏的手再次收紧,心口有细针在扎,“柏樟,我?对你了解太少了。”

“你还有很多时间?了解。”

“但你并不愿意告诉我?,包括你的家乡、你的童年,如果?不是今天过来,我?可能永远不知道。”

徐柏樟:“我?怕你不喜欢。”

于清溏:“你这?么好,你的家乡也?这?么好,有什么不喜欢的?”

徐柏樟勾紧他的腿,掌心是热的,“我?知道了,以后常带你来。”

“嗯。”于清溏把脸压下来,鼻尖和嘴唇轻轻擦他的后颈。

徐柏樟身?子微抖,脉搏无规律收缩,“清溏,你在报复我?吗?”

“这?种程度,算什么报复。”

可对徐柏樟来说,已经到了步伐不稳,心跳加速的程度。

于清溏的“折磨”并没有结束。

他拨开衣领,再次压下,躲到徐柏樟耳根喷气,“至少这?样,才算报复……”

似曾相识的情景,但身?份互换。于清溏用了等量的力度,舔过了徐柏樟的后颈。

报复轻而易举,但结局弄巧成拙。

两人一上一下跌进麦地,像两个狼狈的毛孩子。幸亏徐柏樟有意识偏移身?体,否则他们会变成泥泞的毛孩。

麦田做了缓冲,双方并未受伤。于清溏全程趴在他背上,衣服也?没沾多少土。

于清溏捻去徐柏樟头?顶的麦穗,禁不住笑他,“反应也?太大了。”

徐柏樟的脸像沸水烧开,人也?委屈上了,“饶过我?。”

于清溏说:“暂时饶过。”

徐柏樟背上他,继续往里走?。快到村口时,大老远又?听到了孩子们的呼喊。

“背媳妇儿啦!背媳妇儿啦!”

“二叔背媳妇儿回家啦!”

“瞧一瞧,看一看呐!”

“二叔背上媳妇儿啦!”

于清溏在他背上张望,“好大的嗓门,吓我?一跳。”

徐柏樟说:“别介意,村子里的习俗,他们是好意。”

在玉龙村,结婚时有个习俗,新郎要背着自己的爱人,赤着脚从村头?走?到村委,预示着“一对夫夫一双人,一生同?走?一条路”。

为表达祝福,路过的乡亲们会在旁边喊,声音越大,代表祝福越强烈,两个人的感情就会越和睦幸福。

于清溏抱紧脖子,隔着后背听他的心跳,“谢谢孩子们的祝福。”

我?很幸福。

穿过泥泞的道路,徐柏樟把人放下来,自己去河边冲脚。

又?走?了五分钟,终于到达村口。

村落是人类群居的典型体现,村里出了一个有出息的人,全村人脸上有光。

于清溏身?边围满叔叔婶婶,还有带着小马达疯跑疯跳的孩子们,年三十都?没这?么热闹过。

徐柏樟依次介绍亲戚。

三姑,二舅,四娘,舅爷,七婶,五哥,六嫂,还有各种小辈们一个接着一个。

村子里九成以上的人都?姓徐,各家之间?多少都?沾点亲戚关系。

于清溏头?一次觉得,他记忆力派上了比背新闻稿还实在的用处。

晚间?新闻人人都?看,乡亲们对于清溏非常熟悉,自然爱屋及乌,何况他本就温和好相处。

三婶发髻上别了朵牵牛花,眼睛水汪汪的,抓着于清溏的手舍不得放,“前些日?子老二回来,说要结婚了,爱人在电视台工作,我?说让他带回来给俺们见见,他老是说忙,结果?就没回音了。”

“我?和他四舅妈、五婶子急得哟,成天盯着电视台瞧。我?瞧了那么多,就稀罕你。”三婶拍着于清溏的手,“我?那会儿就想着,老二要是跟你结婚该多好,你瞧这?事?,还真?被我?猜中了。”

同?性?婚姻合法十年有余,乡亲们的接受程度高到出乎预料。

于清溏笑着说:“刚结婚那会儿是有点忙,以后我?和柏樟会常来的。”

“我?懂,乡亲们也?都?懂,你们工作辛苦,先忙你们的事?,我?们不打紧。”

老乡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迎合着点头?,于清溏插空凑到徐柏樟耳边,“这?就是你所谓的家里没什么亲戚?”

徐柏樟无奈笑道:“我?错了。”

当初没带于清溏来,是怕他不适应村里的生活,也?不喜欢热情过头?的乡亲。

于清溏明白他的想法,“再重申一次,我?特别喜欢这?里,也?喜欢这?些亲人。但你把我?想得那么小气,我?还是有点生气。”

徐柏樟:“刚才都?报复了,能不能原谅一次?”

舌尖像打滑梯,在嘴唇上逛了一圈,还能回忆起徐柏樟后颈的口感,光滑紧实,有草药的味道。

于清溏说:“下不为例。”

亲人介绍完,于清溏给大家分发礼品,玉龙村不大,也?就百十来号人。

东西是出发前一天专门采购的,孩子是文具和小玩具,大人的东西不好买,于清溏挑了很久。

玉龙村因盛产某种草药而闻名,全国只有这?片土地能长?。靠着种草药,老乡们走?向小康,各家各户盖上了新房。

于清溏怀疑,这?八成和徐柏樟有关。

礼物送完,于清溏跟随徐柏樟回老宅。

徐柏樟的父母去世多年,爷爷奶奶也?早就不在,大学?以后老宅基本处于闲置状态,于清溏幻想着九十年代的砖瓦房。

等他站在门口,抬头?看崭新的三层小洋楼,愣住了。

徐柏樟说:“村里有讲究,就算没人住,房子也?要气派。”

宅子是徐柏樟研究生毕业那年,用攒下的论文奖金盖的。

“真?不错。”于清溏吸了口新鲜空气,有地方养老了。

棕色木门推开,房内干净明亮,不像长?期没人住的样子。

徐柏樟放好行李,把人往二楼领,“三婶有钥匙,我?不在的时候,她会过来打扫。”

于清溏扒着一沉不染的楼梯扶手,“三婶挺勤快。”

徐柏樟:“不仅勤快,还热心肠。”

于清溏四处逛着,相比城市的惊人房价,老家的宽敞通透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