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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世间之理,一通百通。”

“所谓的有无相生,皆源于你们心中的【名】。”

……

说完。

许尚抬起手中的石杯,应声摔在了地上。

霎时间。

石杯支离破碎。

不等众人疑惑惊异。

许尚接着道:“现在没了一个石杯,却有了很多破碎的小石块……”

“其实无论是石杯也好,石块也罢,都是你们心中的【名】,等于你们的认知概念。”

“可每个人的认知概念,都是有偏差的,甚至各有不同……也就是说,你们心中的【名】,都是可以被推翻的。”

“一瞬间能够变成【有】,一瞬间也能够变成【无】。”

……

许尚没有立即言及佛学。

因为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恰好道德经中的【名】,与佛学中的【相】,存在异曲同工之妙。

遂,许尚专门又把有无相生拎出来,作为了禅宗心学的前言铺垫。

这时。

“前辈,我……我有点不懂。”

乌氏陀挠了挠脑袋:“石杯就是石杯,石块就是石块,它们又怎么会被推翻呢?”

乌氏陀在思维逻辑方面,明显有些欠佳。

惹得颜产扶额无奈。

我们的颜小友肯定知晓许尚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修行道家坐忘,对于道德经中的一些基础概念,肯定还是有研究的。

许尚笑笑:“那我们就换个说法,拿你阿达做生意举例……比如你的阿达手里拥有一万钱。”

“可你阿达却没拿这一万钱投资做生意,而是都当做压箱底存了起来,但明明现在边镇上,到处都是赚钱机会,他却视而不见。”

“这个时候,他看似拥有着一万钱,却冥冥之中错失了更多的钱。”

“如此,很多事情在你眼中是【有】,在我的眼中却是【无】。”

……

同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放在后世。

你把钱放在家中,看似是【有】,却失去了存入银行的利息,于是又成了【无】。

我们再把视角拉高。

站在国家的角度。

人人都手里握着钱,不去消费,自诩为【有】。

实则金钱失去流通性,它对于国家而言就是一文不值的,于是这又成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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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

很多事情。

不同的人,再通过不同的角度。

有无相生往往只在一瞬间。

包括后世某些新词。

刷新了世界观。

颠覆了三观。

这都是过往的认知概念,从【有】变成了【无】,亦或者从【无】变成了【有】。

即: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并在心中抛却了旧的【名(认知)】,进而形成了新的【名(认知)】。

“哇,确实有些复杂。”

华阳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原来有无相生,还能这么理解……”

华阳太后还以为道家只有出世寻求大道的那一套。

却没想到……

竟还有这般玄妙的理论。

再观嬴政……

嬴政过往对于道家,极其的没有好感。

因为吕不韦曾经就拿无为二字,屡屡妨碍嬴政执掌国政。

美其名曰。

管仲昔年跟齐桓公成就了一番君臣携手的佳话。

吕不韦也想让嬴政只负责宗庙祭祀,他则担任管仲的角色,复刻成为千古秦公。

奈何。

嬴政并非齐桓公。

因为嬴政非常清楚,齐桓公的下场乃是被活活饿死的。

吕不韦纯属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让嬴政对于道家无为,越发排斥。

直至许尚的出现,才逐渐让道家在嬴政的心中,重新获得了正名。

另外。

有无相生还只是道德经中非常基础的逻辑论调。

余下还有……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以及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常无欲,以观其妙。

常有欲,以观其徼。

想到这里。

嬴政同样有感到略微头疼……嘶,要长脑子了……

终于。

许尚缓声询问:“乌小友,你可理解了?”

乌氏陀呆呆点头:“前辈,我好像有点懂了。”

“嗯,好像懂了,也算你懂了。”

许尚对乌氏陀尽显宽容之色。

惹得屠雎想起了昔日自己被夫子一顿教训,然后不得不开旋赔礼的过往。

哎。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夫子对一个胡人的态度,都比对他更加宽容。

屠雎表示真有点伤心了。

旁侧。

许尚继续道:“乌小友,人生在世,其实就是不断在心中形成【名】,直至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全部由一个个【名】组成了,便意味着我们长大了。”

“比如石杯,石桌,浊酒,亭阁,槐树,落叶,泥土,山岩……它们无一不是我们心中的【名】。”

“所谓坐忘,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忘却所有的【名】,寻找到自己的本心,进而贴合大道。”

“即:莫要【着相】,也切忌【住因】、【住果】、【住念】、【住心】。”

……

许尚总算以【有无相生】为引。

解释清楚了何为【名】。

尔后他又用道家坐忘,转到了佛学的着相,以及住因、住果,住念、住心……

这四住的意思代表了执着于因果,同时心有执念,时时在意。

也就是无法放下。

在许尚看来,道家坐忘的部分基础理论,与佛学都是共通的。

亦如阳明心学,实乃融合了儒释道三家精髓而成。

世间之理。

当是一通百通。

“前辈。”

乌氏陀张了张嘴:“您前面的话,我大概能懂了,但最后一句……究竟何为着相……”

乌氏陀显然不可能跟得上许尚的思维。

甚至于。

现在就连颜产也有点懵了。

因为颜产原以为许尚会继续开解道家之真意。

结果许尚话风一转。

颜产立马也感觉自己听不懂了。

“所谓着相之意,非常简单。”

许尚勾起嘴角:“乌小友,比如你身上穿着的胡服,便是一个【名】,周围的人都会因为这个【名】,对你颇有微词,甚至多加排挤,这就是周围之人皆【着相】。”

“你如果因此生出了愤慨之心,恼怒之意,便是住因、住果,也【着相】了。”

“因为实际上你身上的胡服,跟那些儒袍、布衣什么的,本质上皆是庇体之用,没有任何区别。”

“同理,儒家通过礼乐制度,更加详细的区分出了等级制度。”

“以至于某些士卿,自诩穿了齐纨鲁缟,奢侈加身,便能够高人一等,进而展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亦是【着相】!”

“同时,物有大小,事分好坏,才论高低,以及尊卑有别,血统贵贱,全部都是【着相】!”

“故,儒家实乃……罪莫大焉!”

……

物就是物,何分大小?

事就是事,何分好坏?

才就是才,何论高低?

所谓尊卑贵贱……

世人皆有佛性,故而众生平等,又何来尊卑贵贱之说呢?

放到后世。

所谓装逼二字,便是妥妥的着相。

你开着保时捷卡宴,我开着国产比亚迪,都是代步之用。

你如果觉得比我牛逼,那就是你着相了。

我如果看到你的卡宴,遂觉得自己的比亚迪拿不出手,心生自卑之念,那就是我着相了。

车就是车。

它们的本质并无区别。

区别的唯有……人心!

许尚:“小友,你着相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