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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赵巍由身边几个亲兵护着,乔装打扮着到了月流的院子里。

他朝温禾安展了展袖,一听正事,和悦的面?容一板一眼,很是郑重?:“赵巍听闻女郎将取琅州,今日来,愿尽绵薄之力。”

温禾安扶起他,失笑:“是我请你帮忙,你

拜什么。”

“来。”两?人对将要做的事皆是心知肚明?,她示意赵巍到案桌前?来,上面?是一张十分详细的琅州城地形图,山川地势一览无余,“据我所?知,各州城城主之间都会有联系。”

“是。在城中坐稳两?年以上的城主彼此间会有交流,也会谈买卖。”赵巍如实道:“主要是借还粮草,这些年,战乱愈多,每个城中接收的流民也多,每到冬日,老的小?的撑不?下去,我们总得放粮,可地里收成好?与不?好?,也是看?天不?看?人。琅,永,芮,凌四州气?候好?,收成也好?,城主们都是想方设法牵线打交道。”

说到这,赵巍不?由看?了看?温禾安。

“既然如此,若是你与琅州城城主说,巫山驻军将在半月内出?兵攻夺琅州,他们不?会怀疑。”

温禾安收手,在书房中踱步,眼神?明?澈:“两?族仇怨由来已久,各事斗得死去活来,他们被夺下下三州,本就怀疑巫山欲夺这最?后一州。但为谨慎起见,仍会派人打探,一探,就知萝州本不?欲与三家合作,因此还与天都闹过不?快,却迫于陆屿然以强权相压,不?得不?虚与委蛇,心中自然不?满。”

赵巍闻言,脑中灵光闪动,双手一拍,道:“也不?止是对巫山不?满,最?为重?要的是,萝州今年想问琅州多购入些粮,顺水推舟,听到这点风声自然想提前?讨个人情。”

温禾安看?看?他,也笑,颔首:“是啊。除了你这萝州城城主,别人说的话,他们也不?一定信呢。”

“我想让你亲自去琅州走一趟,带些亲信,悄悄的,混在商队之中进去。我这边也有人会过去,但我不?放心,他们单打独斗或许厉害,可涉及两?军交战,战场形势,他们不?懂,容易坏事。”温禾安温声道:“你可以调遣他们。”

“在这期间,我会替你守好?萝州。”

赵巍咬咬牙,道:“可以。不?知我到之后,需要做些什么。”

“要你在巫山跟前?也散播点王庭欲夺回三州的消息,你到时候按照我的指示做,这不?难。同时,你带着兵制造出?两?边战前?打探的迹象,出?动数百人而已,对你来说也不?难。”

“难的是在得到消息的那日,我要你率兵将王庭的大军悉数引出?城。到这。”她指了指地图上沅河,站直身体:“有了事先?预警,王庭军必定日日打探,真探到大军压境那一日,他们不?会在城中迎战,而会倾巢而出?,利用地势在河边迎战。”

“巫山三州驻军,比他们只多不?少,他们不?敢托大,会用傀阵师挽回局势。”

王庭的大军一出?,想回去,可就不?容易了。

赵巍听得心惊,眼神?一变再变,同时也知道了最?难的在哪,他苦笑着问:“女郎,百人团我还能努努力,可大军……我上哪找。萝州城的驻军一动,整个计划就破了。”

温禾安温声应,朝他摆了下手,从灵戒中拿出?一块令牌,摁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响,从从所?未有的角度上提醒他:“这四州山边,有个安州。安州是天都的辖地,城内也有兵。”

赵巍神?思一震,待看?清令牌上属于天都的字样?时,瞳仁止不?住收缩。

他都忘了。

很长一段时间,这位手里握着天都一半权势。这天都统一发?放的令牌,能拿到的也就几个人,在天都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小?小?一个安州,接到令牌的第一时间,绝不?是求证,而是服从。

温禾安接着说:“当然,你这边一动,极可能要会将巫山驻军一同引出?来,到时候三军对峙,你记得定神?,别暴露身份了。”

赵巍凝神?,心中也起了种气?魄,道声好?之后,唯有最?后一个疑虑:“——敢问女郎,这三军对峙的局面?,如何解?若是真打起来,恐殃及无辜啊。”

“放心。”

温禾安道:“将王廷军都引出?来,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今日大动脑筋,也是不?想发?生动乱。到时候会有人赶到萝州,有他的第八感?在,三军打不?起来。”

话说到这份上,她什么都考虑过了,赵巍悬着的心落下一半,长吁一口气?,捏着那块天都令牌龙行虎步地出?去了。

接下来两?日,西边的灵蕴果真越来越强,估计真有天成秘境现世,也就是三四日后会出?现那道“门”。除了这个,温禾安让手底下的人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一品春,发?现里面?几乎没?有人进出?,在喧闹的气?氛中,那边反倒现出?死一般的静寂。

穆勒也没?有出?来。

没?有着手为温流光的闭关而人为构建出?个秘境来。

这不?应该。

连着盯了这么两?天,温禾安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天都准备进这个天成的秘境,秘境中小?世界最?多,每个小?世界都可以用来闭关,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机缘。

还有一点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是,秘境赶在这时候出?来,是不?是,也跟传说中的天授旨和帝源有点联系。

如此一来,在两?者都可得的情况下,不?肯放弃任何一边,倒挺符合天都一直以来渴望鱼与熊掌兼得的作风。

理完琅州的事,剩下的就都清晰明?了了。

还有一件让温禾安隐隐担忧的事是,先?前?溺海妖物动乱的事,巫山倒是守得严实了,但拥有溺海观测台,下溺海遇见妖群的,也不?止巫山一家,不?知是人人都说,还是有人暗中拱火。

总之,现在关于妖物,妖骸之乱的事,时隔千年,又一次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引起了不?少人的警惕和猜测。

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好?任由他们去。

这两?天,温禾安和陆屿然都各自忙着,没?有再见,倒是偶尔能阖眼休息一下的时候,她会想起他说的那两?句话。

三月二十,清晨,雾霭茫茫,朝云叆叇,温禾安回了城东。

商淮随便拉了张椅子,罗青山还在大啃医术古经,听他止不?住骂王廷军不?要脸,她进门的时候,正听见话的小?半句,伴着明?显的嘲讽声:“……丢了的东西,还想要回去?哪来的大脸?用塘沽计划算计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付出?代价?他们敢动一下,我亲自去战场指挥,把琅州也夺了。”

罗青山头也不?回地给建议:“我觉得算了,你去指挥,胜负就不?好?说了。”

温禾安眨了眨眼睛,敛住气?息,脚步的步伐一时停也不?是,进也不?是。

罗青山显然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他捏着手里的一页纸,又到了每日上去给陆屿然汇报进展的时间,他家公子对妖化的事,比温禾安这个当事人更为上心,他低声问商淮:“公子今日心情如何?我上去可需要等?”

“要等,幕一还在楼上排着呢。你说怎么就巫山的事这么多,怎么处理都处理不?完。”商淮重?重?叹息,又说:“今天心情怎么样?不?知道,反正我昨天上去是够呛。”

罗青山有点迟疑了,声音压得更低:“公子和二少主又闹不?开心了?”

“二少主开不?开心不?好?说,反正你家公子是不?开心。”商淮摸了摸后颈,伸了下胳膊,懒洋洋地道:“风月情嘛,谁先?在意谁就难受。你看?看?陆屿然,啊,我还是昨天听你说才知道,他自己说解契,结果分开之后还惦念人的消息呢,能不?栽么。”

商淮现在巴不?得身边人都栽,能彻底忘了他在凌枝身上栽的那个翻天大跟头。

罗青山立马拍了下他的胳膊,说:“我那是被你套话,你可千万别说。”

温禾安这脚步到底还是没?踏进去,她去院里的石桌上坐了会,拿出?四方镜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四方镜上一直表现得很冷淡,这两?天他们联系,跟别的时候也没?差别。

一直、不?开心吗。

半刻钟后,温禾安上楼,临时插了个队,排在了罗青山的前?面?,在幕一出?来后,她屈指敲了敲书房的门。

得到应允后,她推门而进。

陆屿然抬眼,见是她,有些诧异。

温禾安双手交叠着背在身后,长纱裙被风吹得朝前?掠动,青丝只用根绸带系着,扎了个漂亮的结,朱唇皓齿,乌珠顾盼。

她走到陆屿然跟前?,干净得像窗下花苞上蓄了一夜结成的露珠。

“知道你忙,我就待一会。”

温禾安走到他跟前?,轻一启唇,轻轻喊了他的名字:“陆屿然。”

陆屿然放下手里的事,垂眸,声线略低:“嗯?”

“三年前?。”

三个字。

就叫陆屿然眼神?微沉。

他和温禾安之间,出?现三年前?这个字眼,总归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

“你去过呈州,好?像是去捉一位走火入魔的巫山罪臣。”她看?了他一眼,又道:“还去了极北的天成秘境,当时不?少人被困在里面?,最?后你出?手了,所?以出?来后,很多人都在议论帝嗣的雷术和雪眼。”

自打她说第一句开始,陆屿然静站在原地,连袖角都无声无息定住。

“巫山操办的论道会,你露面?了,但很快就回了,待了没?超过一刻钟。”

温禾安与他对视,眼睛黑白分明?:“这些,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