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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任修士,有强有弱,无不呈现出百花齐放之势,但若论惨,论憋屈,他们这一届,他们这些人绝对是榜上有名。

他们天资也高,修为?从来不敢懈怠,也曾铆足劲往死里逼过自己,可帝嗣,天都双姝,天生剑骨,这四个人从崭露头角,开启第一战开始,就没有过败绩。他们就像是四座大山,走到哪,就压到哪,任凭他们这群人不上不下,被压得?要死要活,痛苦不堪,永远够不上他们的步伐。

就连传说中的天授旨和?帝源归属,好?像也一直在三家之中,这四人中打转,成为?他们内定的囊中之物,没有其他人的半点份。

可现在帝主?却给出了七座传承。

除去那?四位。

也还剩三座。

稍一深究,就不由得?想到许多——是不是帝主?属意的人选有七个,是不是除了那?四位以外,他们这样的存在,也会有机会参与进来,争上一争。

又或者,哪怕不争,这可是帝主?的传承,实打实的七座传承。是天大的机缘,是切切实实摆在眼?前的滔天好?处。

素瑶光抚了抚鬓边,红唇勾起,也很是意动。

传承之中,江无双收剑而立,一直以来挂在嘴角的笑容终于没了,他凝神望着这一幕,并不觉得?开心,无人看见的地方,他手掌一半被袖袍遮掩住,捏成了拳。身后早有执事?眼?观眼?,心观心地的将这边发生的情况第一时间告知族内。

发生这样大的变故,巫山的队伍没有必要再在此地逗留。

陆屿然带队离开。

江无双身后,江召置身在这巨大的热闹之外,无声瞥向陆屿然的背影。在巫山雷术四起,轰然下落时,他们的视线曾在无形之中有一瞬对撞。

他知道雷弧在身体里滚动,那?种?岩浆般将人淹透,灼烧至死的滋味。

巫山的雷术,号称世间最凛厉纯正?的力量,斩妖除祟,有朝一日,竟用来穿透过结契之印,遏制一个七境之人。

谁能想到。

何其可笑。

且……竟真叫他短暂如愿了。

“怎么样?”他们转身之后,商淮问陆屿然,他摁了下喉咙,目光扫过那?七座传承,声音因为?帝主?力量的现世而变得?有些艰涩:“有觉得?哪里不一样吗?”

陆屿然负手遥望秘境中心,缀于最中间的那?颗光团,因为?某种?隐隐中的召唤,体内灵力开始不受控的躁乱。他闭眼?,不动声色强控下所有不稳的情绪,半刻钟之后,睁开眼?,道:“确实是帝主?留下的东西。”

商淮长松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愣怔,可能因为?等待太久了,乍一听,有种?晕乎乎脚踩不上实地的虚感,觉得?不真实。

“不会现在就面?世。”陆屿然凝声:“六座传承都还没有要开启的迹象。”

商淮精准地捕捉到其中的意思,琢磨之后眼?角抽了下,飞快问:“六座?也就是说,还有一座现在就开了?”

“没有。”

陆屿然遥遥指了下半空中,最中间那?个光团的位置,说:“那?个,需要更久。”

这回商淮的声音是真哑了一下,他顿了顿,才动了动嘴角,发出声音:“谁的?”

陆屿然没再多看那?座传承,他垂眼?勾了下四方镜。

面?对跟帝主?相关的东西,外面?狂热得?不行,在他这,情绪波动总是极淡,淡到像是达成某种?心照不宣的交易,谈不上多吃亏,但也没占到半分?便宜,声音里没掀起太大的涟漪:“我的。”

商淮心跳落地,喜上眉梢,挑挑眉要去拍陆屿然的肩,被他极为?冷淡的一眼?钉在原地,他转身,想跟好?兄弟幕一分?享这绝世好?消息,想起幕一已经奔走在了琅州的前线上。

该死的王庭!

商淮最终与激动得?眼?泛泪光,显得?特别没出息的罗青山重重握了下手。

几乎所有家族宗门的队伍和?有野心的散修都往秘境深处赶,在这期间,不少人踩中了秘境中的危险之地,在中途就丧了命,可这并不能阻挡后来者的热情。

直到赶到之后,探了再探,发现传承还没有开启的迹象,看样子,需要再等一段时日。

于是有的家族也就散开了,家中优秀的子嗣往往也就那?么一个两个,其他的孩子争夺传承是没有希望,总不能干看着,趁着帝主?传承现世,吸引了极大一部分?视线,他们便带族中子弟们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去了。

当然,更多的队伍还是选择留在了深处,但因为?重心都在这七座传承上,探寻其他地方的节奏放缓了许多,多少显得?有些散漫无所事?事?。

这也导致了,在温流光闭关最为?关键,开始迸放出一阵接一阵的灵浪时,许多队伍止不住看热闹的心思,有点条件的都祭出了观影镜,没条件的都在低头看四方镜,实时了解最新情况。

小世界里,穆勒重伤被擒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天都的队伍之中,别说他们没想到,就连族中也是大为?震惊,但他们现在身处秘境之中,援助来不及赶到。

好?在温流光闭关一切顺利,她实力不输温禾安,身上也有足够多神异的宝物,只?要开了第二道八感,什?么付出都值得?。

他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固守心神,心无旁骛地将小世界守起来。

天都这次来了不少长老,长老们都进了小世界为?温流光守阵,小世界外,留下了长老团中有排名的七长老与十长老温白榆。

露染风裁,熏风解愠,春日气息融融。

温流光身上的杀意灵浪太过浓重,又一次抑制不住地扩散出来,将草木绞得?一塌糊涂,泥土翻卷,狼藉不堪。

倏的,风止树静,灵浪席卷到一半,竟被一股力道平压下来,无法?抵进分?毫。

温禾安出现得?突然,两位长老甚至隔了一会才猛的瞳孔收缩,身形凝滞,举目望向不远处那?棵唯一残存了半边枝干的果树。

树枝上,女?子长发被绸带随意地束起来,覆了半面?面?具,虚虚掩住两侧脸颊,只?露出唇齿与眉眼?,蛾眉曼睩,朱唇榴齿。

她撑着树干,气息已经完全恢复,姿态显得?放松,不像来寻仇,像是来叙旧。

温白榆喉头干涩。

穆勒那?等修为?都拦不住她,更何况今日站在这里的他们两。

他紧了紧拳,又深吸一口气,朝她道:“禾安。”

温禾安眼?睫微垂,居高临下地看他,眼?神仍然干净,很像百年前他们初见,她牵着温家圣者的袖子,安安静静露出半张脸看他的时候。

但又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她成长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程度,表现得?再温和?,再干净,都会给人一种?被平静下达死亡通知的感觉。

她也确实很平静,在树上

问他:“你?要拦我吗?”

温白榆喉咙滚动了两圈,他知道温禾安与温流光之间最深的恩怨,那?次绑架事?件,他绞尽脑汁,却也是如实说:“我知道你?介意什?么,当年,三少主?才经历过与大少主?争权之事?,她钻了牛角尖,行事?确实偏激……”

温禾安打断了他,她从树枝上跳下来,长裙猎动,手指白皙匀称,上面?凝出薄薄的冰刃,轻声打断他:“我与她的仇怨不止一件两件,百年争斗,生死方休。你?今日为?她认罪,她不认,我也不认。”

七长老见她步步紧逼,一扯温白榆,祭出所有灵器,天空中浩大的威压铺陈,朝她逆推着压下去。

他本就是温流光的忠实拥趸,跟温禾安没只?有旧仇,没有半点年少情谊可讲,现在一出手就拼得?脸红脖子粗,抱着必死的心态与她交手。

温白榆本就是想拖住温禾安,他不想看到这两姐妹真正?生死厮杀,但同样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立场,此刻也跟着出手,手中长戟破空,挥动时发出尖利啸声。

温禾安一步步朝前走,冰刃在指间灵活穿梭,却一直没动,而随着她裙摆的拂动,地面?上,天穹上,却同时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她目光所至之处,云层堆叠翻涌,呈墨色,呈动物利爪的形状,眼?睛里所有能看到的东西,花,草,树枝,半人高的石头,全部都化为?了墨色的线条,簌簌流动,带着足以缠杀一切的力道朝前裹覆。

令人难以想象的“灵”之道。

七长老的攻势都被生生溶碎了。

她没有保留,上来就是杀招,温流光今日不出来,天都无人能从她手中生还。

如流的墨色随着她的步伐涌动,七长老惊恐的发现自己后退都不能够,他硬着头皮使出千万变化,依旧难以逃脱,最终被墨色裹住,口鼻溺呛,死时青筋暴起,眼?睛往外凸出,狰狞难堪至极。

温禾安看向温白榆,他面?沉如水,朝她挥出一掌,被她闪身避开,错身交手时他看见这姑娘眼?神极为?冷淡,她启唇,如少时一般礼貌地唤他:“白榆哥。”

温白榆胸膛剧痛,他低头看,发现三根墨线钉穿了他的心肺,一个人全部的生机从那?三个小小的洞口中狂涌溢出,没有回头之兆。

他挣扎着,足有半刻,极其不甘心地睁大眼?睛,怔然倒在血泊之中。倒下去的时候,额头,手背,都还能看到狞动的经脉,好?像在证明自己真的还在竭力阻止什?么,竭力要帮助闭关的人促成什?么。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