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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清圆撑着身子,也要坐起来,认真感谢她。

朱青当着老二的面,也干脆拉下脸提一嘴,“没什么谢不谢的。都是顺手的事。倒是栗小姐别为那回在这里的事计较才是真的。”

栗清圆作病中发昏的样子,“什么事啊,我都忘了。”

最后,二人相视一笑,算是泯恩仇了。

虞小年亲自上来跟圆圆道再会的。临走的时候,还稀奇地转播圆圆妈妈的分享,岛上酬神的桃子,向女士问她要不要,说发财什么的,虞小年信佛的也不大指望这些说头。一听说,许多家里老人抢着带回去给孩子吃呢,护健康顺遂。

虞小年当即要了两个。

二人还约好了,岛上再有集会、酬神,向项一定通知虞小年,她去捐个大金身。

冯镜衡送母亲、大嫂出来的时候,虞小年顾忌着向女士在里头,她这人才一出来,娘俩就在外面通气似地聊许多,人家以为多少不满意呢。

她只佯装着要回去了,要老二快进去吧。

母子俩汇视一眼,虞小年只觉得老二心事重重。这般重重,是多少得与利都冲散不开的。

向项等到虞小年走后没多久,看着圆圆第二袋药输完,被圆圆打发着预备回去了。

她满以为是她待在这,两个人面上化不开。也识趣要走了。

临走前,栗清圆嘱咐妈妈,要她帮忙把她的一些东西带回去。

一大半药用下去,栗清圆已经好很多了。她坚持下床来,由向项帮着举着药袋,她亲自下楼,在那间客房里,收拾出来一袋她的贴身穿衣及日常用品。

圆圆执意妈妈帮忙带回去。

冯镜衡在边上,置身事外地看着她收拾自己的东西。属于她自己的标识。

这天,直到向项带着圆圆的东西去了许久。

冯镜衡在卧室门口,抽烟人的自觉,始终站在门外。他问卧床的人,

“你答应跟我回来,就是为了拿走你的东西。”这是一句毋庸置疑的陈述。

床上的人,倦容难抒。“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不打算贸然把七七领走。我后面会正式买房子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我养到我搬家那天。”

“我说介意呢?”

“那我就今天领走。先送到孔颖那里,或者寄养也可以。”

“你昨天在医院就想好的?”

“我想你确实欠我一点,我想,这……最后动用你一点私自方便,也是你应该的。不是么?”

“所以,你才答应过来的,就这样?”

栗清圆不去看他。她的东西,妈妈已经拿走。这里,她唯一的牵挂就只剩下猫了。

门口的人,没等到她的答案,甚至第三回 镇静地问她,“圆圆,你答应跟我回来,仅仅为了这一刻?”

栗清圆依旧没有回复他,良久,沉思貌,“冯镜衡,我在想,也许我们……并不适合……”

“我妈想来探望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见不见,都不改变我的主见。”

门口的那道影子,余光过去,许久都没有动弹。只有一阵风,将他手里的一截烟灰吹落再吹散。

“圆圆,你觉得我把我妈弄过来,是为了周旋你?对不对?是为了忽悠你?是为了让你黑不提白不提,就这么遮捂过去了?是不是?”

栗清圆不用细听,也感受到了冯镜衡的怒气,一点点,像炸开的炮仗里头,粉碎红衣下,那点硝石的味道,悠悠弥散开来。

“没有。你说你把我妈弄过来,我会相信你在迂回计划。偏偏,你妈过来,我知道不是你的本意。”

“那为什么?为什么答应见她们了,却事后跟我说这些?”

“因为见她们并不是什么试金石,也不是什么打保票。哪怕我妈和你妈结拜金兰,你明白吗?”

“还有呢?”

“……”

“圆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有什么怨言,一口气通通告诉我。”

“……”

“栗清圆,我今天绝不踏进你房间半步。绝不碰你,更不会吓到你。你跟我说明白了,我也不会挽留你。”

“……”

“圆圆,你都这么做了,难道还怕告诉我么,告诉我,你报复我的想法,或者惩罚我的念头。”

“是。你非得想那么深,我就是想告诉你,凡事我站在你面前,不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让你满心满意觉得一切都是真的,真得要命,甚至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幸运的,不该这么被偏爱的……结果呢,你明白我的感受了么?”

栗清圆一时痛诉,痛苦地告诉他,“冯镜衡,你早告诉我,我原来叫你这么为难,我也许更早地劝你清醒……”

“你怎么知道我……”

冯镜衡抢白的话,终究还是被床上的人抢回头了。“而你事后跟我弥补的这一大摞事还是话,甚至比不上你侄女那样坚持跟我说上的一句叫我心里满。你明白了么?”

有人一时犹如枯木、烂石。

而室内床上的人,又骤起了眼泪。

这个档口,他不想再招她一滴眼泪。冯镜衡只朝她的药袋子上瞥了瞥,片刻,掏出手机拨电话。

不到十分钟,社区医生过来拔针,收药。

医生与卫昀是老同学。冯镜衡问他,明天还不要用药了?

对方也没那些谨慎的措辞了,朋友间的相与,只要冯镜衡看着,不再起烧,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拔了针,冯镜衡亲自送对方下楼去。

等到他再回头的时候,栗清圆已经从楼上下来,刚才拔针的地方她没摁多久,松开了,没一会儿,那里肿了起来,汩汩冒出了一道血迹来。

冯镜衡重新拿了消毒棉球来帮她按。很用力,但坚决的沉默。

沉默良久,他转告她之前在楼上听清的医嘱,“夜里你还是发烧的话,明天就不要逞强,还是去医院吧。”

“七七归我。你哪天如你所说,买好了房子,猫和你的乔迁之喜,我一并叫人给你送过去。”

栗清圆不无施力地移开了他按在针口上的拇指,最后,头没抬地知会他,“你之前送我的两个红蓝宝石,都在那郊区别墅的保险箱里。”

冯镜衡听她这一句,即刻转身走开了。踱步到偏厅边的独张沙发上坐着,与他们初次会面那样,傲慢自居,他拿火机点烟,口里散漫,“别闹了。就当给我点体面,我说过,送给你的东西,永远别还给我。”

“原来你那时的话是这个意思。”

抽烟的人干脆顺她心意,“是的。我确实骗得你不轻。”

“然而,我死性不会改的。圆圆,我情愿今天你这样耍我。嗯,我甚至该感谢你,不然你这么病一场,我最后都没见着你康复。这点窝囊事,能叫我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

“无论如何,你还有力气骂人,耍人。我觉得真他妈痛快!”

“至于,你执意地分手。我想你这么冷静的人,我不该强勉你。”

“我说我预料到的,圆圆,你信么?你即便什么都不做,不说,我也预料到了。”

“那两颗红蓝宝石,我之后派人送给你。我那天去博物馆找你,回来就在这里,我说过的,你嫁人,我送你一笔嫁妆。这两个宝石,就当我为你添妆了。”

语毕,冯镜衡给老宋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趟。

他差人送她回去。

栗清圆本想说不必的,沙发那头的人冷冷问她,“这点人情都不愿意沾我的了?”

说罢,她就这么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了许久。

这许久,身后的某处,一动未动。

直到老宋给某人打电话。

某人嗯了声,却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栗清圆,只见他人往楼上去。

栗清圆便也不想多待了,她起身,想去外面等了。人走到玄关差不离几步的时候,听到身后楼梯上有人笃笃下楼的声音,他一面走,一面喊门口人的名字,“栗清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