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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首的苦痛,从不与外人道。

连倪影也一无所知。

陈崇州拉车门,车厢内暖意涌出,“我不允许自己成为第二个陈政,我的女人和孩子,成为第二个何佩瑜和我。”

***

车一阵疾驰,驶入芙蓉道,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市人民医院的灯牌分外醒目。

临近午夜,最繁华的市区也空寂,绿楼高塔的霓虹灯火却恣意燃烧。

没有边际的长巷,覆了厚厚一层乳白,高大英武的男人撑着伞,呵护怀里娇小的女人,女人未沾染一丝雪霜,只笼罩一团灰紫色的雾。

像她本人一样。

谜,清新,灵秀。

不美艳,自有她撩人之处。

陈崇州降下车窗,注视这一幕。

雪越下越大,一男一女的轮廓几乎被吞噬。

男人敞开外套的衣襟,挡住风口,护她更紧密。

车灯一闪,陈渊恰巧垂眸,一缕乌发飘过他胸口,缠缠绕绕。

沈桢面庞半掩,鼻尖冻得通红,像一朵小小的红梅花瓣,惹人怜惜。

“我回病房照顾三叔了。”她停在最后一级台阶,“路滑,慢点开。”

陈渊侧过身,“送到这了,不送我上车吗?”

“你一个大男人,非要我送啊。”沈桢搓了搓掌心,旋即一蹦,蹦到雪堆上,猝不及防摔进塌陷的洞,陈渊扶起她,温柔宠溺的眼神,拨开她额头碎发,“忽然矮半截。”

“你们陈家的男人个子真高。”她呵热气焐手,“何伯母和你母亲也高挑。”

何佩瑜年轻时候,镇上的百货商场请她穿旗袍站台,一米七的婀娜身段一亮相,乌泱泱的男人蜂拥而至,挤满了大堂。

当地的镇长都慕名她,说何佩瑜是全镇的招牌。

纵然美人迟暮,风采不复。

也是韵味十足。

难怪,只有倪影那种大美人,才真正入得了陈崇州的眼。

沈桢往回走,伞也随她走,她诧异扭头,陈渊就在她咫尺之遥,“你怎么没上车啊。”

雪景衬得他清俊温雅,“雪大,我送你回病房。”

她莫名好笑,“那我不是白送你了吗?”

陈渊也漾起笑纹,“你再重新送。”

沈桢推搡他,“三叔该换药了,我要赶紧回去。”

她跑进大厅,陈渊再次叫住她,“沈桢。”

“你是不是落下东西了?”她驻足。

陈渊抿唇,“不喜欢?”

她十分茫然,“喜欢什么。”

他下意识摩挲中指,沈桢也下意识看,竟是那枚戒指的同款男戒。

“红梅花蕊中有一枚钻戒。”

“我发现了。”路灯照射在脚下,投映出两具交缠的影子,雪光浓稠灼白,蒙住暧昧的昏黄,一切都朦朦胧胧,又暗藏疯狂。

“你喜欢吗。”

她略垂首,“没有女人不喜欢珠宝。”

陈渊笑了一声,“所以你喜欢。”

“太贵重了。”沈桢犹豫一秒,“我放在客房的抽屉夹层,你回老宅别忘了取。”

周海乔鼎盛时期年薪百万,她也经常买奢侈品。

主要没有一两件像样的六位数首饰,在那群阔太圈实在上不了台面,遭排挤。

本来,沈桢就属于边缘人物,拼老公,周海乔的档次垫底,拼娘家,更是拿不出手。

必须下血本打点行头。

在豪门中,珠宝是女人阶级的象征。

陈渊那款牌子是独家定制,没有现成品。选样,镶钻,刻戒圈,完全由顾客自己带。

最知名的定单,是一位煤老板1.1亿元拍卖的南非粉钻,制成一枚13.14克拉的钻戒。

陈渊起码花费了百万。

她当然不能收。

那边,薛岩慌了神,这一幕的始作俑者是何时了,亦是他自己。

他按照何时了的吩咐,才酿成失控的局面。

很明显,陈崇州非常忌讳,也愤怒。

“我下车请沈小姐过来?”

“不必。”他拒绝,“回住处。”

薛岩懵住,“您风尘仆仆赶到医院,不见一面吗?那沈小姐又如何知晓您担心她?”

陈崇州收回视线,神色淡泊,“她平安就好,无所谓知不知晓。”

“可沈小姐只以为大公子关心她。”薛岩欲言又止,“万一她由此误会,大公子正好趁虚而入。”

男人在后座,无尽的晦暗里,只隐隐露出大衣的毛领,深沉莫测。

“然后呢。”他满不在意,“乔函润出现后,你猜陈渊还会如此钟情么。”

“乔小姐...”薛岩思量,“旧情难了,兴许会动摇。”

陈崇州胸有成竹笑,“一个功成名就且没有污点的男人,女人对他不免期待过高,他一旦犯感情中的大忌,女人失望之余,包容度会更低。美丽的事物突然变得复杂浑浊,不如一开始,就不那么美丽。”

薛岩恍然大悟,“无论沈小姐是否喜欢大公子,他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出现而热情消退,多少会伤心。”

玻璃缓缓升起,隔绝了路灯下的身影,“伤过,断得才利索。这张深情的面具,不妨让陈渊自己粉碎。”

直到这会儿,薛岩无比庆幸,不曾像安桥背叛陈政那样,背叛陈崇州。

陈崇州的运筹帷幄,一而再逆转他的认知。

这些年,收买他的老总,包括医药企业的老板不计其数,只求他在陈崇州那里美言两句,搭个线,谋合作。

开价之高,令人咂舌。

薛岩从来是第一时间向他汇报,半点不隐瞒。

陈崇州生性多疑,胜过陈政,之所以信任薛岩,也是他扛住诱惑,一笔笔的累积。

情字当头,古往今来的英雄将军又有几人逃得过。

陈崇州委实沉得住气。

利用乔函润控制陈渊,刺探军情,倾覆陈政。

现在,用她瓦解沈桢心中的陈渊。

对旧人的长情,是对新人最直接彻底的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