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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倦怠地走进雨泽殿,由素雪带着小宫女为她脱下华服卸下钗环。而她的寝室内,早有人在等待了。

梅瑾萱刚刚走到床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带,梅瑾萱猝不及防扑倒在男人的怀里。

男人抬着她的下巴问:“你今日这是又闹什么?”

梅瑾萱心中有所预料,此时伏在男人的胸膛温顺得像只兔子:“臣妾才没闹,臣妾是在为陛下分忧。”

男人突然笑了,他抬手抚摸过那如瀑的长发,眼睛直直望进梅瑾萱的眼睛,好像要看透她的心:“是吗?朕还以为,你只是在泄愤呢。”

梅瑾萱被男人的手禁锢着,高仰着头颅,脆弱的脖颈仿佛一扼即断。她紧张地用牙尖咬住唇内侧的肉,瞳孔紧缩、颤动。

“呵......”半晌后,男人放开梅瑾萱的下巴,梅瑾萱长呼出一口气。

男人笑着安抚性地拍着她单薄的后背:“怕什么。姐姐,你知道的,我向来不愿意约束你,更不会伤害你。我会包容你所有的错误,但是...千万别忘了你的身份。不要让朕为难。”

梅瑾萱把脸轻轻贴在男人的颈边,恭顺、驯服。她看着那利落的下颌滚动的喉珠,轻声开口:“臣妾谨记。”

......

日子如流水,哗啦啦地不停地向前走着。

高墙中无声无息得死两个人太过平常,哪怕其中一个是皇后的妹妹也引不起什么水花。镇国公府也很识相,不知是不是把皇后的话听了进去,再没有人提起过沈美人。若非说有什么变化,那只能是比之前更低调了。

这怎么看都是承乾宫大获全胜的场面,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贵妃最近很暴躁。

“这就是你为端柔太妃寿辰拟的礼单?那对松柏延年玳瑁鎏金镯呢!本宫不是说过,要送给太妃做寿礼吗!”

纸张自上飞下,劈头盖脸砸在周司珍的身上,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

“周宁广,你要是年纪大了记不住事,本宫可以现在就送你去北三所养老!”

“奴才知错了,求娘娘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周宁广连连叩头求饶。

“滚出去。”

“是。”

说完,周宁广恨不得真实演绎“滚”这个字,眨眼就消失在雨泽殿里。

走出承乾宫,尚功局这位掌管宫中金玉宝货的六品司珍,才放松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也挨骂了吧?真不知道贵妃娘娘这两天是怎么了?以前可没见过对我们发这么大的脾气。”

早周宁广一步出来,也早他挨骂的司制司陈泽礼,正在承乾宫的大门前等着他。

周宁广:“你也挨骂了?哎...看来最近咱们得仔细些,夹着尾巴做人咯。”

陈泽礼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不过,这也算好的了,至多就是被骂上两句,扣点月俸。”周宁广左右看看,凑近陈泽礼小声对他说:“这要是换成那位主子......”

周宁广往永春宫那边努努嘴。陈泽礼瞬间明白,害怕地缩缩脖子。

周宁广:“你也听说了吧。上个月有个宫女扇面绣得不得那位的意,两只手活生生被打断,骨头都碎成渣了,彻底废了。”

陈泽礼:“对对。而且据说,人现在都没了。”

周宁广惊讶:“没了?”

陈泽礼停住嘴,等到前面两三个宫女走过去,才凑到周宁广耳边说:

“就是,从宫里消失了。”

周广宁瞪大眼睛。

“有个和她关系好的宫女,找遍了整个皇城都不见人影。一夜之间,轰......”陈泽礼做了个手势:“人间蒸发。”

周广宁:“那不就是......”

陈泽礼严肃地点点头。

两个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恐惧。

......

八月二十五,端柔太妃生辰。

太妃喜爱湖水草木,所以寿宴特意安排在御花园里。

秋季花草不如夏季繁茂,但御花园里的镜湖上却飞起一群水鸟。它们在湖面上翩跹飞过,又落于水面互相嬉戏交颈,别有一番野趣。

“贵妃如此巧思,真是费心了。”

端柔太妃欣赏了会湖面上生机勃勃的景象,转头对梅瑾萱夸奖。

说是太妃,但端柔太妃过了今日也才三十有五,不见半分苍老不说,新帝登基到现在反而更年轻了几分,看着还是当年二十多岁的模样。

梅瑾萱颔首:“只要太妃喜欢就好,这些远不及太妃娘娘当年关照的万分之一。”

端柔太妃有些羞涩地莞尔一笑。

先帝在时,端柔太妃不过是位充容,因为生日与中秋相近且不受宠,从未有人重视过她的生辰。

皇帝登基后,不光尊她为太妃,还年年为她庆寿。

端柔太妃心中很感动。她觉得她当年做得实在算不上什么功劳,只是送过些炭火药材和吃食,分量还少得可怜。毕竟,连她自己都得仰人鼻息地活着。可是皇帝和梅瑾萱却一直记在心里。

端柔太妃举起酒杯,邀众嫔妃共饮。

大家齐声祝贺太妃福寿安康。

就在千秋亭中一派和乐融融的时候,对面假山中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人影正在暗处窥探。

那人穿着最普通的宫女服装,身材纤瘦,望着亭子的双眼中迸射出滔天恨意。

若有人恰巧回望,看到她的面容,一定会吓得大惊失色。

因为,这人正是已经“得了急症”死去的美人——沈诗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