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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怒火和恨意。

面对杖毙这样惨绝人寰的景象,梅瑾萱倒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看起来心情颇佳地笑着。然后,她伸手轻佻地拍了拍贤妃的脸,

“别这么看着我,本宫今天可是好心,才来教你。”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贤妃眼睛里的火焰恨不得化为实质,把眼前的人点燃。可下一刻,在她听到梅瑾萱接下来的话后,任何的愤怒不甘都成了云烟。

她如一块冰,被梅瑾萱冻在原地。

梅瑾萱是这样说的——

“知道陛下为什么敬重端柔太妃吗?因为陛下还是皇子时也曾被苛待。冬天里没有碳火新衣,冻得握笔的手都长了冻疮,甚至在除夕之夜高热不退。当时的陛下,就如昨夜的三皇子一般。钱德妃仗着圣宠阻止景阳宫的人去请太医,打算生生地把陛下拖死。最后,还是端柔太妃不忍心,偷偷送了药和吃食过来,才保住了陛下的命。”

贤妃真的慌了,她完全不知道这些往事,又或者说除了梅瑾萱他们这些陛下身边的老人,没人再知道那段不堪的过往。

瞬间明悟到问题严重性的贤妃,连连摇头:“我不是,我不是故意支走太医,不给三皇子看病的!”

“呵...”梅瑾萱轻笑:“你是不是故意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结果不是吗?你觉得事实摆在这里,陛下会在意你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贤妃瞳孔震颤。

梅瑾萱俯身离她更近:“你再想想,如果陛下知道了三皇子的遭遇,贤妃娘娘你...又会有何后果?”

“不!我没有!我没有害三皇子!”贤妃忍不住抓住梅瑾萱的胳膊,大声否认。

梅瑾萱冷酷甩开她:“你的辩解,留到陛下面前去说吧。”

随后,她看向刘宁海:“刘公公,前因后果你都清楚了吧?”

刘宁海当了半天摆件,此时说出进到玉竹阁的第一句话:

“是。路上时,秋水姑娘就跟奴才说过了。”

梅瑾萱点头:“那就劳烦您把之前的事,今天的事,一分不差地禀明给陛下吧。”

“奴才遵命。”

......

不管贤妃如何抗拒,刘宁海还是差人将贤妃扶走了。至于陛下最后决议如何,还未可知。梅瑾萱也不太关心,她现在还有另一件事。

坐在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玉竹阁里,梅瑾萱先看望了一下病床上的三皇子,然后带着姚婕妤走出屋外,对她说:

“这次之后,贤妃可能不会伤筋动骨,但应该会受罚,老实一阵。而这,就是你的机会。”

姚婕妤先是一愣,然后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行......”

梅瑾萱叹了口气:“你这回已经彻底得罪了贤妃,你要是不努力,不去争取,等她缓过来,安能有你的好日子?”

姚婕妤:“不是有娘娘您吗......”

梅瑾萱看她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直觉头痛。

“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得帮你?本宫看起来像是什么好发善心的人吗?”

梅瑾萱真是不理解,这姚婕妤怎么可以一边怕她怕得哆嗦,还一边不撞南墙不回头地信赖她,非要往她身上扒。

姚婕妤咬咬嘴唇,低着头:“娘娘当然不是必须得帮我,臣妾自知不配。但是臣妾没有别的人可以找了,只能妄图娘娘垂怜。我知道,娘娘是个善良的好人。”

梅瑾萱:???

你在说什么?你宫里宫外打听打听,“善良”这词什么时候跟我梅瑾萱能扯上关系?就是京城街边的乞丐都知道,梅贵妃那是嚣张跋扈,狠心恶毒。

姚婕妤不去看梅瑾萱的脸色,闷着头说:“我一直记得贵妃娘娘对我的帮助。要是没有您,裎安不可能平安出生,更没有今天的我了。”

梅瑾萱怔住。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要不是姚婕妤提起,她已经忘了,她也以为姚婕妤早就忘了。

......

那还是在端王府的时候。

当时肃王已废,安王也被压制,可以说端王对于皇位已经势在必得。

于是,先皇为端王选官宦女子入府伺候,其中就有贤妃秦瑜和姚婕妤姚菁笙,二人皆被赐为夫人。

进入王府一年之后,姚菁笙便有喜了。

一开始知道自己怀上孩子,她既惊讶又慌张,一点儿即将平步青云的喜悦都没有。因为就在三个月前,端王的第一个孩子染上水疮,夭折了。水疮的来由也很清楚,是大公子乳母归家探亲时染上的,回府之后就传给了大公子,不到半个月,大公子就病逝了。

而那个乳母因为是大人,病程更急,比大公子还早死了五天。

王爷的儿子死了,却无人可罪,无人可责。最终,不了了之。

再然后,大公子的生母侧妃白氏就疯了。

这事从此封埋入土。可这王府里的每一人都清楚,大公子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怀着孩子的日子里,姚菁笙总是会在夜里惊醒,她怕极了。

她清楚,在王府里如大公子一样的都是幸运的,起码还能有见见这世界的机会,又有多少孩子在娘胎里就消失了。

那段日子,姚菁笙吃不好,睡不好,瘦了好几圈,不到五个月就觉得小腹发紧,时常还有下坠感。

她身边的喜鹊吓坏了,请了好多次府医,也喝了不少安胎的药,但情况一直不见好转。

直到......

“婢子,请姚夫人安。”

素晴姑娘突然到访。

当时梅瑾萱已经被李惑抬为侍妾,居住于王府景轩院,素晴是她身边的一等丫鬟。

于是,姚菁笙和喜鹊赶紧迎出去。姚菁笙紧张又小心地开口:“姑娘不必多礼。请问姑娘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别看身份上,姚菁笙是主子,素晴是奴才。但她是不受宠的主子,人家是正当红的奴才。

姚菁笙安敢不尊敬。

素晴客气笑着:“我们主子新得了几匹缎子,都是上好的蜀绣。想起来夫人有孕还没来恭喜过,便遣婢子拿了两匹过来,送给夫人,祝夫人能顺利为王爷再添一位公子。”

姚菁笙笑容僵在脸上,心跳也突突突地加快。

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威胁她?

本来这不头不尾地贺喜就很奇怪,再加上这祝福的话......

顺利为王爷再添一位公子,那不顺利呢?——不就是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