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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尽快回到她的笼穴里,多一刻的停留也不行。

意犹未尽的梅瑾萱,享受着阳光,漫步向御花园的位置。

无法在山野间游玩,去御花园逛逛也当替代了。

暖融融的温度包裹着她,正午的太阳照得人昏昏欲睡。

嗯……去找个喜欢的亭子,趴一会也行。

梅瑾萱脚步松散又轻快。她暗忖:

过段日子秀女就要进宫了,之后人多起来,可再难有这样找个清净地方的机会。她得好好把握才行。

御花园的诱惑力上升,让她的步伐都快上不少。

高高的宫墙在正午的太阳底下,只留有细细一条阴影。人小心挤进去,也不嫌弃,步履轻盈地向前迈动。

偶尔有几只小鸟飞累了,也跳进墙根底下纳凉。恶趣味的人类就突然大步向前跑动,幼稚地看它们吓得扑腾乱飞。

然后在它们骂骂咧咧叽叽喳喳中,独自傻笑。

就这么仗着四下无人,傻玩了半晌,转过一个没人居住,空荡的宫宇,梅瑾萱和素晴迎面撞见了两个人。

年纪稍长的穿着县主冠服,头戴紫金宝冠,冠顶想这五颗东珠。

身边年轻的女子,一身雪青色裙装,三根白玉簪就是她全部的饰品。对比着一旁珠光宝气的妇人,更显朴素。

四人同时停住,遥遥相望。

对面的中年女人显然是认出了梅瑾萱,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崩得更紧。

嘴角都撇成了向下弯折的弧度。

倒是她身边的年轻女子,看到梅瑾萱先是一愣,然后目光疑惑、惊讶、又变回疑惑。带着探究,小心地观察起来。

中年女人不说话,旁边的人也不好出声。

两方人对视半晌,中年女人冷哼一声,率先动作。

甩袖,也不问候,也不行礼,直接大步越过梅瑾萱离去。

年轻女子的目光还绕在梅瑾萱脸上,见中年女人走得飞快,她来不及说什么,躬身请了个安,小跑着追了上去。

“姨母,这位是谁啊?”

被叫姨母的人语气不好地回答:“还能是谁?帮楚清怡的家伙。”

说完,怒气未消,接着骂道:“现在真是什么鸡杂狗碎的东西,都能上位了。”

这边两人在讨论梅瑾萱,那边梅瑾萱也在问素晴:

“齐阳候夫人?她怎么进宫了?”

素晴不满刚才女人对梅瑾萱的态度,阴阳怪气地说:“求人呗。”

梅瑾萱不太意外地挑了下眉毛。

“前两天就听说了,齐阳侯府在挖门盗洞折腾袭爵的事呢。楚家二小姐自尽后,就给他们家吓破了胆,后来一听新的宁安侯受封,马不停蹄地递了折子,想进宫请罪。结果,陛下根本没搭理他们。昨天齐阳侯上本,说想让爵给长子,陛下给打了回去。今天齐阳侯府人进宫,是找太妃太嫔求情。据说,她提出主动降为伯爵呢。”

素晴一双眼睛闪着八卦的光。

梅瑾萱对他家的印象,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所以,没怎么关注。

如今看到齐阳侯夫人阴沉的脸,她悠悠地说:“看来求情,也没成功啊。”

素晴噗嗤笑出声,幸灾乐祸:“可不是!”

“估计陛下已经决定要削爵了。”梅瑾萱感叹,说着继续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也是,每年还要给那种废物一笔俸禄,想来陛下已经忍很久了。”

或者说,肉疼很久了。

梅瑾萱促狭地想。

两个人丝毫没有被刚才的偶遇影响到心情,开开心心地继续着春游的步伐。

突然,梅瑾萱脚步顿了一下。

年轻女子的脸,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呢?

梅瑾萱思索地歪了歪头。

可是那感觉就像一阵雾,你越想抓住它,它越是从你的指缝间溜走。

最后,流失殆尽。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这么多年,她学会的最优良地品德就是——为难自己。

把那奇怪的熟悉感抛在脑后,梅瑾萱开开心心地走进御花园,在湖水边找到一处风景如画,清亮宁静的位置。

悠闲的日子果然重新回来。

贤妃失去动静,楚清怡没有麻烦,连李惑每天被成山的奏章压着,来得都少了。

梅瑾萱每天可以安心睡到日上三竿,饿了才起来吃饭。如果今天不想出门,那头发也不用梳,衣服也不用换。

洗洗脸,洁洁牙,就是她对自己最后的要求。

天气更热了一点。

她穿着真花罗做的广袖裙,在秋千上跃动,在树荫下小憩,在院子里放风筝。

可以说,过得非常舒心。

卓太嫔来看过她一次,表情有些纠结,还有些无语,倒是没再提什么志向,活着之类的话。

蹭了顿点心后,幽幽感叹:有些人天生就不是操心命。”闲“还能”闲“得这么生机勃勃。

梅瑾萱对她的评价不置可否。

她也的确感受到,她最近的心情好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晒多了的关系,年前那种压抑,堵塞,想叫叫不出来的感觉,都如积水一样,在日光下蒸发不见。

她现在觉得人很轻,虽然与半年前相比,依旧更多时间觉得困倦。

但是也好了很多了,起码她自己感受不坏。

就在梅瑾萱以为,她的快乐日子能一直持续到秀女进宫,甚至到选秀结束,打算带着素雪、素晴、秋水学习打马吊,打发时间的时候。

一则状纸被齐阳侯带到早朝上,展示在所有朝臣面前。

有人揭发——当朝贵妃梅瑾萱乃是教坊司逃脱的罪奴。她其实是元丰九年参与科考舞弊的礼部员外郎徐敏因之女儿,徐静嘉。

一时,朝野哗然。

所有经历过的老人都还记得,先帝时那一段轰轰烈烈,流血成渠的日子。

李惑坐于高处,听着齐阳侯口沫横飞的控告,听着朝臣们纷纷的议论。

面色沉凝,静默不语。

梅瑾萱最大的秘密,就这样,被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