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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在江橘白的手机上方眨动。

“你在做什么?”她问。

江橘白呼吸停滞了很久,他憋得胸口疼,反客为主,“你在做什么?”

女生不断眨动眼睛,她估计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给她这个反应,不尖叫吗?

“哦——”女生撩了下长发,雪白脖子上的勒痕若隐若现,“校庆晚会啊,大家都在里面观看节目,你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

她朝江橘白送出手,“走吧,我们去看节目,等会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呢,可有意思了。”

“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就生气。”

“放心,我不是坏……”女生想了想,“坏人。”

江橘白攥紧了手里的手机,白日里他对这款奇怪的手机避之不及,但现在,手机就等同于徐栾。

徐栾会吓他,但徐栾不会跟其他鬼一样杀死他。

女鬼走得很慢,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裙摆几乎拢到了鞋面。

江橘白沉默地跟在女鬼身后,地面有很多煤渣,像是淋了水,泛着亮晶晶的水光。

终于走到铺了水泥的台阶上,江橘白回了下头,看见自己跟对方在地面留下一串红色的血脚印。

他呼吸乱了一瞬,女鬼瞬间回过了头,目光尖锐,“你在看什么?”

“你裙子,挺好看的。”江橘白比之前淡定了一些。

只要不招惹它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江祖先也说过,人类世界有人类世界的规则,鬼祟也有鬼祟的规矩。

只是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如果符水完全失效,眼前女鬼对他应该不会这么和蔼可亲,她会吃了他,就像之前李家村的鬼新娘一样。

这种和鬼祟“和平相处”的感觉比之前更要诡异。

女鬼把江橘白带到了瓦屋的门口,她径直走了进去,江橘白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不敢真的跟着进去。

站在门口,足以让江橘白看清屋子的景象,瓦屋内部比江橘白一开始匆匆瞥的一眼还要宽敞,里面坐满了学生,椅子还是老式的木椅,舞台用的徐家镇老砖窑烧的红砖垒砌,浓浓的陈旧感。

舞台上方挂着成串的小灯泡,舞台后面的墙上贴着文字剪纸,歪歪扭扭,但勉强还能认出:热烈庆祝徐家镇高中三十五岁生日!旁边贴着一只白色剪纸鸽子。

舞台的边缘,放着几大只竹编箩筐,装着堆成小山的柚子和橘子。

"进来啊。"女鬼继续邀请少年。

“快一点,等会节目就该开始了。”

江橘白没注意听女鬼在说什么,他目光凝滞在了从舞台侧边台阶走上舞台的男生脸上,他目光一直跟随着对方的身影,他确定那是徐栾。

徐栾身上的校服是绿白色,不止他,瓦屋礼堂里所有人身上的校服都是绿白色,跟江橘白身上的不一样,他的是蓝白色。

徐栾应该是担任着主持人的职务,他手持话筒,声音温和悦耳地说着下一个节目的介绍词,他介绍完之后,便原路走下了舞台。

整个过程里,他都没往门口看一眼,好像只有江橘白看见了他。

“那个人,是……”江橘白直接问女鬼。

单独跟徐栾相处,江橘白的恐惧可以被放大到无限,但如果身处其他鬼祟制造的危险中,徐栾就是江橘白的安全感来源。

女鬼回头,目光呆滞了一瞬,重新看向江橘白,“是班长啊,学习超厉害的。”

“班长?”江橘白脑子里乱成一团,“你们看起来不像是同龄人。”

“哈?!!!!”女鬼的眼睛差点瞪出了眼眶,“你不是问他是谁吗?为什么要说我跟他看起来不是同龄人。”

“我看起来特别老吗?”她伤心地抚弄着长发,眼神中逐渐浮现出怨毒。

“你们一个班的?”江橘白随便问道。

“他是班长,我哪知道他是哪个班的,反正是班长就对了,你问这么多干嘛?你到底进不进来?”女鬼恶声恶气。

江橘白的目光还是落在她的身后,徐栾不知道在跟一位老师说着什么,说完了之后,终于直起了身,对方朝他看了过来。

被对方注视的那一刻,江橘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他刚做出往后退的举动,屋内所有声音骤然消失,众人齐刷刷转头,不约而同朝他露出不满的神色。

原来所有“人”表面看起来都兴奋地在过着校庆,但其实一直在关注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四周寂静得连风声都消失了,刚刚的歌舞音乐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周身的温度也变为前所未有的阴冷。

视野中的一双双眼睛,就像无数根钢针,扎向江橘白。

而徐栾看着江橘白的眼神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的眼神平静又漠然,就好像……完全不认识江橘白这个人。

要不是徐栾的样子跟江橘白认识的徐栾一模一样,江橘白几乎都快以为眼前这个徐栾是鬼祟假扮的

可一定不是。

不然礼堂里的人早就扑上来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江橘白走回到自己之前站过的位置,礼堂里的景象也恢复至之前的热闹非凡,就像刚刚的古怪氛围压根不存在一般。

徐栾朝门口的方向走来。

江橘白又想跑了。

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徐栾在江橘白面前站定,他的脸色比江橘白之前所见过的所有次数都要正常,一对浅棕瞳仁,瞳仁表面的花纹似琉璃,从容淡定。他上下打量着江橘白,“你是哪个班的?”

“末、末班。”江橘白说。

“末班?”男生轻轻蹙眉,“我记得末班因为月考成绩太差,被罚今晚不能参加校庆,在教室自习,你为什么跑出来?”

“……”江橘白怎么知道?

他双手冒出了冷汗,声音变得艰涩,"想来看看。"

“可你刚刚看起来非常不愿意进来。”徐栾戳破江橘白的谎言,欣赏着江橘白的窘迫,同时贪婪地吞食着他的恐惧。

“我……没有。”

徐栾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出来。”

面对着看起来跟人类没什么两样的徐栾,恐惧没办法持续太久,更何况徐栾步步紧逼的质问隐含着淡淡的挑衅和揶揄,让江橘白越来越恼火。

“管你什么事?”江橘白抬起眼,他发现了,他比徐栾矮了半个头。难怪徐栾总是那样居高临下。

"的确不关我的事。"徐栾语气冷淡,只是在他说完的下一秒,一个与徐栾外表一模一样的男生出现在了江橘白的身后,他从后面搂住江橘白,手掌顺着江橘白的脖颈往上,不轻不重掐住了江橘白的下颌,他垂着眼,殷红的唇牵开温和的笑意。

江橘白耳畔出现两道声音,一道冷漠的,一道温良的,一道在眼前,一道在耳边。

“你一定要反抗我,是吗?”

“江橘白,我不喜欢被拒绝,被反驳,”两道声音诡异但不违和,“所以我不想要你了,解契吧。”

江橘白蓦地怔住,不可置信。

他知道自己身后这个才是真正的徐栾,所以他扭头,对上徐栾幽深潮湿的眼睛,想要探究出对方的意图。

是的,这才是真正的徐栾,看似平静温和的眼底,其实是泼了天的怨毒。

少年知道解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失去保护者,周遭的觊觎者可以撕了他,而失去掣肘的徐栾,一定会是第一只享受他的鬼祟。

徐栾是真的恼了,所以想要吃他了?

“不要。”江橘白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江橘白以为徐栾会游说,毕竟这是徐栾主动提的。

结果就在下一秒,徐栾一直放在江橘白的下颌手指直接挑开他的唇缝滑了进去,粗鲁野蛮地搅了一通,江橘白的脸憋得通红,眼底的怒意逐渐被湿意掩盖。

而站在少年对面的“徐栾”则一直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将少年的模样收入眼底,淡淡道:“再有下一次顶嘴,我就把你的舌头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