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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里没什么下人,皇宫里的人唯恐避之不及,林惊雨听见,隐隐有女子哭泣的声音,亦有疯子在哀嚎。

“是?皇上来了吗?”

“陛下!陛下,臣妾冤枉的。”

一道道苍白,指甲修长?的手伸出栏杆,迫切地想?要出去?。

度日?如年的冷宫,早已将人逼疯。

相比之下,另一个院子里的女人显得格外安静。

侍卫把铁栏杆打开?,她听见动静转了下头,看见萧沂冷哼一声,“你这个卑贱的皇子怎么来了。”

萧沂未有波澜,反而嘴角带着笑意,“来给长?孙皇贵妃报喜。”

“什么喜?”

萧沂不紧不慢道:“二?皇子大义灭亲,诛杀长?孙叛军有功,封号安王。”

长?孙氏握紧椅子上的靠栏,片刻后她一笑,“我儿英勇,陛下该赏。”

萧沂点了点头,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贵妃没有看见,菜市口长?孙族头颅摆了整整三排,本殿经过时?,好心?替贵妃数了数,正好七七四十九颗,二?皇兄英勇,陛下下令,由二?皇兄亲自行刑。”

萧沂双眸漫不经心?打量眼前凄凉的妇人,她没了往日?尊贵,头发白了两鬓,皱纹如同沟壑,她两双手因剧烈的悲痛而颤抖,眼泪止不住流下,却又强撑着。

她引以为傲的亲生儿子,杀了她敬爱的父兄,她的全族。

她忽然觉得不对劲,转头看向萧沂,他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袍站在野草之上,嘴角带着笑意,看她的眼神如视蝼蚁,仿佛洞悉一切。

她颤抖地指着他。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操控的一切。”

萧沂无辜一笑,“皇贵妃这是?说得哪里话,我只是?一介卑微皇子,哪来这么大能力?。”

可望着他的眼神,长?孙氏就明白了,她苦笑,“我早该料到狼崽子会长?大,我当初就该像杀了那个贱人一样,杀了你。”

提及雾夫人,萧沂嘴角的笑肉眼可见地收拢,眼神变得狠戾。

唯有看向林惊雨时?,又笑了笑,“林惊雨,方才经过的那条道上的花很美,你过去?摘几朵,摆在新家一定?很美。”

林惊雨瞥了眼疯狂大笑的女人,点了点头,“好。”

她踏出门时?,转头朝萧沂道:“你小?心?。”

萧沂颔首,“好。”

长?孙氏收了笑,“萧沂,你这么做,我儿是?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你的儿子刚从殿前领了赏赐,此刻正与?心?腹在赏赐的府邸庆祝,长?孙族刚谋反,风口浪尖之时?,只怕现在对长?孙族的人避之不及,包括他的亲娘,或许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萧沂微微俯下身,“很伤心?吧,本殿帮你。”

他看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太监,是?长?孙皇贵妃唯一的心?腹。

萧沂从袖中取了把匕首,精致小?巧玲珑,他拿在掌中把玩观赏。

“想?活命吗?”

那太监连连磕头,“想?,求殿下饶我一命。”

“把她的肉用这把匕首,一刀刀割下来,扔进猪圈喂给猪吃。”

他把匕首扔在地上。

长?孙氏摇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啊。”

紧接着,她眼睁睁看着心?腹颤抖地拿起匕首。

她万念俱灰从椅子上跌落,目光呆滞,望着心?腹拿着刀子走近。

寒风一吹,枯枝抖了数片黄叶,在卷着尘土腐败气息的风里,如万道刀片。

萧沂淡漠地望着,目光冷冽。

“你千不该万不该,在那个狭小?的巷子里,残忍地杀了我娘,痛吧,她当年也是?这般痛。”

女人凄厉的声响回荡,可整个冷宫,只有疯子在回应。

老太监满手是?血跪在地上,神情恍惚,“我已经把她的肉,全部?喂给了猪,殿下可以饶过我了吧,我不会说出去?的,这冷宫凄苦,殿下可以放我出去?吗。”

萧沂颔首,他欣喜地起身往外跑。

紧接着,瞳孔放大,眼中映着鲜血,望着天边摇摇晃晃倒地。

萧沂擦了擦刀上的鲜血,见擦不干净,皱了皱眉,索性扔在地上。

“清理干净,回头道长?孙氏疯了,睡在猪圈被猪吃了。”

侍卫拱手,“是?。”

他走出院子,孤身一人,四周是?疯子在招手,他望着沾血的手,使劲擦,可鲜血一旦沾在上面,就仿佛是?疤痕,擦不干净。

他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

“殿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过疯子的哭喊。

萧沂抬头,她一袭蓝色的华裙,身上的流苏随风叮当作响,站在冷宫稀有的阳光下,流苏波光粼粼。

原来这里还有阳光。

林惊雨手捧着大片鲜花,她朝他走过来,一边拨弄着花叽叽喳喳道。

“我见有好几种颜色,便多摘了些,还别?说这冷宫的花,方才瞧着不起眼,仔细一看还怪好看的。”

她知道萧沂要干什么,他不想?让她看见,她特?意摘了好多花,摘了好久。

想?来也是?,她大抵料到他会用什么酷刑,如此血腥的场面,她还是?不看为好,省得把今日?吃的红烧肉全吐出来。

她走近,抬头看向萧沂,以为他会大仇得报而满面春风,谁知他神色平静,平静得有些令人发慌。

林惊雨诧异问,“怎么了殿下。”

她笑着问,“是?花不好看吗?”

萧沂没有看花,他望着她的笑靥,缓缓开?口,“没有,很好看。”

“那怎么了,灭了杀母仇人,不开?心?吗?”

萧沂抬起手,目光黯淡,“林惊雨,手上的血,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手上鲜血,与?她摘的花鲜明对比,他没有碰花,怕脏了花。

林惊雨却强硬地把花塞给他。

“这有什么,殿下拿着。”

萧沂不知所措抱着花,花香入鼻,他望着林惊雨的背影,不知她又要做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娇俏的背影,提着裙子在冷宫这个荒凉之地跑来跑去?,像在搜寻着什么。

不一会,她不知从哪弄了水,搞湿了帕子。

“萧沂,抬起手。”

萧沂听话地抬起手,她低着眉,睫毛扑闪,仔仔细细地,温柔地,一点点擦去?他手上的血,擦去?他手上肮脏,仿佛依旧一尘不染,她洁白的手,替他抹去?丑陋。

“这不就好了,干净了吧。”

萧沂点头,“好像,真的干净了。”

林惊雨道:“那走吧,说实话这里实在吵得很。”

“好,我们?回家。”

夕阳西下,萧沂抱着花,林惊雨走在前头。

“我们?今晚搬去?新府邸,乔迁之喜,定?要好好庆祝一番,二?皇子宴请了一堆人庆祝,我们?虽然人少了些,但气势不能比他少。”

“好。”

“不过宴席的钱,还是?得记殿下账上。”

“好。”

萧沂点头,后又疑问,“王府的账房以后归你管,我身上可没钱。”

林惊雨见钱眼开?,“归我管?”

“嗯。”

萧沂以为她会开?心?,她忽然又道:“殿下少骗我,先前你在船上与?赵乾讲话,我可都听到了,殿下底下的产业相当惊人,怎么会没钱。”

她是?个难以满足的人,萧沂知道,他只好往里使劲填补。

“我回头让木二?把铺子地契全部?交到你手里,劳烦你打理了。”

林惊雨嘴角的笑意更深,“不劳烦不劳烦,一点也不劳烦,妾身此生就是?个为钱操心?的命。”

萧沂仿佛能从她眼睛里看见两枚铜钱来,他无奈勾起唇角,叹了口气。

“林惊雨你能把放在钱上的心?拿一半放我身上就好了。”

林惊雨搂住萧沂的胳膊,“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的心?一半钱,一半可全是?殿下。”

“我看是?一半钱,一半权势吧。”

“果然,知我者殿下也。”

萧沂嗤笑,“林惊雨,你好歹再编一编啊。”

“那我整颗心?都装满殿下好不好。”

“好。”

萧沂脱口而出,林惊雨一愣,他的双眸幽深地望着她。

林惊雨失神片刻移开?,“我还是?觉得人太少了,今晚宴席我喊阿姐过来,张竹允也顺道喊过来吧。”

“好。”

萧沂点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牵起她的手,走出冷宫,走出这片凄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