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赧渊闭着呼吸,任由幽蓝色的海浪将他躯体冲到了岩石边的沙滩上?,粼粼的水痕被天边夕阳最后一点光衬托下,像盈着碎金似的从平静眉目划过,灵魂在?某个瞬间,被极速拉回了拍摄重头戏那天。

他将江望岑从深海的铁笼里拽出,一路沉默寡言地硬拖到了这里。

整个世界完全静寂,只有巨大海浪汹汹地拍打着黑色裤脚,赧渊静立不动,看着完全丧失求生意?念,就这般被淹没?的江望岑,倏地,开口的嗓音如同耳语:“黄琇莹——”长年监视江微的保姆。

江望岑呼吸几乎停止时,因这个名字,胸膛剧烈起伏了起来?。

“当?年整个江氏集团被清算,死?的死?,无期的无期,唯独黄琇莹不见了,而她只是区区一个保姆,谁也没?去在?意?。”赧渊就这么一高一低,毫无表情盯着江望岑,说:“我服刑出来?后,寻了她踪影很久,终于在?一个偏僻地区的养老院找到了做义工的黄琇莹。”

那时?的黄琇莹连夜从别墅出逃,连老家也不敢回,藏身?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赧渊寻来?时?,她依旧不改偷窥病人的特?殊癖好,被当?场抓个正?着。

“她人在?哪。”江望岑浸了海水过后的嗓子嘶哑:“交给我!”

赧渊平静宣判着这个给江微带来?有无休止噩梦的保姆结局:“她身?患上?了脑瘫,以后只能卧病在?那所无人知晓的黑暗养老院里绝望又孤寡的度过余生。”

“作为?我替她支付了医疗护理费的报答。”赧渊尾音冰冷上?扬,透着深刻的讽刺,笑了笑又往下说:“从她那里拿到了未被销毁的全部监控录像。”

黄琇莹有躲在?暗处监视江微和路汐的习惯,为?了满足自己私欲的癖好,甚至在?江家别墅的几处隐秘角落里都偷偷装了微型摄像头,残忍地记录着两个少女抱团卷在?潮湿角落里慢慢长大的凄惨生活。

江微死?在?了他的眼前。

赧渊疯了一样跟着跳下万丈悬崖时?,蒋华翰被他撞在?了尖锐的岩石角上?,后脑勺破了个大口,当?场气绝身?亡。而等他被判防卫过当?三年,出狱时?发现一切风平浪静了,江树明这个罪魁祸首突然暴毙在?了精神?病院,跟他扯上?关系的人也落得了差不多?下场。

可?赧渊那晚是亲眼见过江微身?上?挂血的,心知被掩埋的真相远不止于此。

他带着某种渡不过去的执念,要搞清楚为?何?偏偏是江微被当?成了诱饵——

“一年之?前我找到黄琇莹,从她这里得知,那晚江微在?书房外意?外偷听到江树明犯下的罪孽后,她当?场要去报警,是先被江树明拿高尔夫球杆击倒在?地,被当?成一具尸体扔进铁笼,想?引我出来?。”

赧渊的声线看似很沉稳,却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很显然,藏身?在?楼梯偷拍的黄琇莹撞见了江树明杀害亲女的这幕,她变成了这场凶杀案唯一清白的目击证人,怕被牵连,连夜收拾行李逃出了犹如人间炼狱的江家别墅。

“路汐知道吗?”江望岑额际渗血,逐渐地浸湿了眼角。

赧渊没?有告诉路汐,更不会将黄琇莹交出的录像带给她,让她亲眼看到江微无助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我知道你爱上?了她。”半响后,赧渊开口,话里的那个她。

指的谁。

如同?某个诅咒将江望岑钉死?在?了沙滩上?,他这具躯壳是靠着强烈恨意?和痛苦支撑至今,并不懂什么叫做爱:“我一直都是恨她……”

“因为?你爱她,会爱得更痛苦。”赧渊当?年看过江微跟江望岑往来?的书信,从字里窥见了他对路汐产生的浓烈兴趣,其中有一封,结尾时?他曾经提过如果有机会回国,想?见见这位生得和命运极不相符的美貌少女。

江望岑神?智恍惚间,灵魂仿佛从冰冷刺骨的海水里跌入了回忆里。

年少时?他跟着母亲杜婉冬移居美国,投奔了外公家族,何?尝不是另一种寄人篱下,当?时?带不走江微,久病难愈的杜婉冬恨极了这段充满背叛和谎言的婚姻,自然再也无法接受江树明的私生女。

江望岑顾及母亲的疾病,又无能自立门户,将妹妹名正?言顺接到身?边。

他待在?国外那些年,接受了外公给的各种考验,披着一张最孝顺的小辈假面,凡事争到了命都可?以舍去的程度,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尽早获得启林资本的人脉资源,回国时?有足够筹码把江微的监护权从他父亲手中拿走。

却只差一点,在?他成为?获利者,终于得到了外公家族的股份和职衔的那天,同?时?命运赠予给他的礼物:是来?自国内江微的死?讯。

等江望岑重新踏入白城这片旧土时?,能接走的只有一捧骨灰。

“我那时?……”江望岑嗓子被情绪激得嘶哑异常,字字却无法被浪潮淹没?:“是真恨路汐,如果江微没?有被卷入这场事故里,没?有被当?成诱饵沉海。一个月后,她会生活在?美国纽约……书信里说过想?学摄影,我早就给她买了满柜的摄影设备。梦想?是当?导演,我也替她选好了学校。我做了那么多?周详计划,却一场空……”

说到最后,他脖颈的皮肤青筋鼓起,喉咙硬是呛出一口滚烫的鲜血,沿着嘴角落至这片沙滩。

本该受到谴责的罪魁祸首早早死?去,这股满腔的恨意?,江望岑无处发泄,又做不到自我解脱,只能转移到了独活下来?的路汐身?上?。

恨她要教会性?格胆怯腼腆的江微去反抗至高无上?的父权,要教会江微向往新的希望。

而曾经有多?信誓旦旦恨着路汐,如今在?赧渊将全部录像带交给他时?,都化成了射向自己心脏的子弹。

至暗时?刻,蓝色海洋被天际的浓墨云层压了一片,海风静止了,只有江望岑那声默念过千万遍的:“我不爱她——”

*

*

听闻江望岑卸任启林资本最高总裁一职务,随即现身?国内警局自首,亲口承认自己故意?杀人未遂的消息前。路汐正?把容伽礼带到了她民宿的二楼小屋里,将窗台前开出紫色花朵的萝卜头给他看。

“我拍摄完一天的戏回到这,看到它,就像是看到你。”她说得很小声,犹如在?说什么动听情话:“睡觉闭眼前要看一眼,醒来?第一眼也要看到……”

容伽礼被她唤醒记忆,想?到还为?此发过怒:“那时?路小姐倒是狠得下心。”

又莫名其妙来?了醋意?,但是路汐心态不同?了,只感到不可?言喻的甜蜜滋味,不由自主往他身?前靠:“谁叫你好凶啊。”

“我什么时?候不凶?也不见你会怕。”容伽礼稍微低点头,说话的气息就落到了她唇角处,又没?有想?吻的意?思,这般任由暧昧气息无边蔓延开,又问一句:“会怕吗?”

路汐想?想?,眼睛弯起:“看情况去。”

两人对视上?,亦静止不动,却没?过片刻,容伽礼神?色如常,气息比刚才更近了些,意?图也很明确,而近乎要吻下来?时?,路汐呼吸越发快,轻声提醒:“这里隔音不好。”

“去浮山湾酒店?”容伽礼也没?有给人隔墙表演节目的习惯。

“办完事再回来?吗?”路汐问得突然。

这话一落,空气中安静了瞬。

很快容伽礼的恶趣味来?了,低问她:“办什么事?”

路汐不经逗,尽量忽略耳朵红得滴血,启唇说:“我什么都没?说啊。”

说着就想?转身?走,却被容伽礼先一步地扣住了纤细手腕,随即,连人都打横抱了起来?,迈几步,便将她轻而易举地压制在?窗台对面的那张床上?。

路汐突然反应过来?这床单是浅蓝色的,刚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

容伽礼的舌重压着她唇齿间,带着强势,压过了窗外的风声,民宿庭院内的脚步声,逐渐地,路汐衣领处都有了丝汗意?,下意?识伸手去摸索枕边的遥控器,想?将室内空调温度降低到最大。

而她指尖一动,就让容伽礼的手掌包裹住,边吻着边将她的手心按在?了胸膛前。

路汐脑袋晕沉沉的,也分不清是自己心脏跳得过快,还是他的,下意?识曲起手指抓他质感极好的衬衫,一直抓到皱痕很深的程度,才结束了这场漫长的亲吻。

只因容伽礼先一步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上?楼,似朝这里走近。

下秒。

清晰敲门声而至,是剧组的演员唤她下去吃火锅。

路汐此刻呼吸已乱,极短的几秒内平复不了,唇被容伽礼手掌捂住,柔软的腰肢也叫他西装裤的模糊阴影轮廓抵着,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在?被上?,没?有动一下,却叫她止不住的颤。

好在?容伽礼替她应答了。

等步声一走,路汐有些失神?地盯着他的下颚,还有下半张脸的完美线条。

容伽礼见她敏感至此,手掌松开时?,拍了拍她臀:“你病体初愈,先去吃饭,不能饿。”

路汐又猛地颤了下。

上?楼敲门的人是柯月恒,他饰演的路霄一角在?今天杀青,剧组给隆重地安排了场火锅庆祝,正?因如此,他才以三十八线之?外的跑龙套演员小咖位,厚着脸皮去邀请了一线咖位的路汐,以及她带来?的身?份不明“家属”。

庭院亮着几盏灯,新鲜切好的食材水果和冒着热气的火锅都摆上?了长桌。

夏郁翡刚拍摄完回来?,妆都没?有卸下,便不客气地往柯月恒旁边一坐,动作很爽快开了瓶红酒,恰好这时?,抬头看到露天楼梯那边走下来?两人。

容伽礼和路汐都换了一身?干净衣物,此刻的他,落在?大家眼里很平易近人,穿着件白色的衬衫长裤,连宝石袖扣都摘下了,被院墙裹着绿意?的藤蔓拂过肩侧,看着干净清爽又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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