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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怀堂说:“不是说了吗?只要不杀皇帝,基本上就能豁免。”

韩少游诡异的陷入到了凝滞状态。

【非静止画面?.jpg】

终于,他有?了反应:“我靠!!!”

韩少游大感惊怒:“怎么会有?这?种条例存在?!”

马上洗了把手,就要进宫。

韩夫人叫住他,无?奈道:“刘家人要杀你报杀父之仇呢,这?时?候出去干什么?”

“也就是刘七这?种蠢材,别的人敢杀我?”

韩少游冷笑一声,杀气腾腾:“我死了,圣上必然杀他们全家!”

向怀堂又一次摘掉围裙,向韩夫人道:“无?妨,我送韩太太到宫门口便是了。”

韩夫人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丈夫一眼,客气的向他道了声“有?劳”。

……

刘四郎脚步匆匆的回到内卫衙门,见到他的人还觉奇怪——不是说承恩公亡故了吗,不在家守孝,怎么又回来了?

刘四郎却?无?暇理会那些形形色色的眼神,径直寻内卫统领去了。

“您可知道,本朝有?最高司法豁免权存在?”

内卫统领从书案前抬起眼来,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的问:“谁死了?”

刘四郎心头?一紧,如实答道:“我弟弟。”

“噢,”内卫统领重新低下了头?,满不在乎道:“人总是要死的,你要节哀啊小刘。”

刘四郎并没有?为刘七郎的死而感伤的意思,他只是觉得震惊,为内卫统领言语之中流露出来的意味而震惊。

他难以置信:“原来真的有?所谓的最高司法豁免权?!”

内卫统领端起桌上的热茶,慢慢啜了一口:“你应该已?经见到了吧?不过?我这?里呢,只怕是无?可奉告。”

刘四郎从他的态度当中会意到了几分,躬身行了一礼,出门之后便递牌子求见圣上。

正?遇上了韩少游。

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殿中省的郎官依次录了名,刘四郎是内卫校尉,正?四品,韩少游被贬官之后为下州司马,从六品。

其中当然也有?别人,只是无?需赘言。

郎官看着手里边的登记簿,有?些为难。

按理说刘四郎既是天子的表弟,又是内卫这?样的特?务衙门出身,一旦求见,上报的排名是可以越过?寻常朝臣的。

再按理说,韩少游现在只是个从六品的州官,甚至于没资格跑到宫外来求见圣上……

只是短暂的踯躅之后,他跟同僚商量一下,还是没有?拒绝,将这?两人的名字分别录了上去,递到了殿中省内监的手里。

内监瞟了一眼,便怔住了:“韩相公求见圣上?”

郎官有?些不安,小声问:“这?,是不是不应该理他啊?”

内监没有?言语,往内殿去了。

倒是监正?瞥了郎官一眼,告诉副手:“下次记得换个人。”

副手问:“那跟他同一组的那个?”

监正?实在懒得多说,索性道:“你明天也别来了。”

殿中省的内监有?着从三品的勋位,又常伴圣上左右,不比你们会揣摩圣意?

他都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韩相公”了,一个两个还搞不懂风向——傻×同僚有?多远滚多远吧!

内监往殿中去回禀:“圣上,韩相公与刘家四郎都在外边求见您呢。”

圣上微觉讶异:“韩少游来了?他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啊。”

手里的折扇指了指门外。

内监便使人去传讯,请韩少游入内见驾。

韩少游来的很快,按部就班的见礼之后,头?一句问的就是:“陛下,本朝刑律,是否真的有?一条最高司法豁免令?”

圣上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倒是怔住了,几瞬之后道:“你遇上他了?”

韩少游失声道:“居然真的有??!”

圣上观他神情,为之忍俊不禁,颔首道:“真的有?。”

“荒唐啊!”

韩少游面?露愠色:“即便是为了装装样子,也还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假说,怎么能公然设置这?样一条有?悖律令的条例?若是传将出去,朝廷颜面?,岂非荡然无?存?!”

他连说了三声“荒唐”!

圣上有?些无?奈:“这?也不是公开的律令啊,私行罢了,如少游你,不也是到今日才知道的?”

韩少游据理力争,唾沫横飞:“跟是否公开没有?关系,而是这?种律令的存在,就是对本朝司法的轻蔑和?动?摇了!”

他难以置信:“您怎么会通过?这?样的法令?!”

圣上打开折扇来遮住脸,等韩少游说完,才“唉”了一声,说:“你不要这?么大声嘛,这?也不是我通过?的啊。”

韩少游勃然大怒:“居然有?人敢允准这?样的条例存在?圣上该杀他的头?!”

圣上哈哈笑了起来,合起折扇,这?才告诉他:“是世宗皇帝通过?的。”

韩少游:“……”

韩少游:“啊?!怎么会——”

圣上终于歇了笑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皇室内部的一笔烂账罢了。”

彼时?监正?早已?经示意殿内侍从们退下,只留下他与殿中君臣二人,并一位史官而已?。

韩少游神色一凛:“臣愿闻其详。”

圣上思忖几瞬,告诉他:“那是和?帝的嫡系后人。幽帝继位之后,屠戮宗亲,他的先祖因为尚且年幼,得以存活下来。”

“和?帝的后人,那就是幽帝的同胞至亲了。”

韩少游听?罢,目光为之震动?:“若是如此……”

“是的,”圣上道:“那是窦后的血脉,也是太宗文皇帝的直系后嗣,相较于朕这?一支,他其实更具备继承大位的法统。”

“只是幽帝死时?,他的先祖还很年幼,而朕的先祖、隐太子的后人世宗皇帝又在平定幽帝之乱当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社稷动?荡,国家却?无?长君,这?是取祸之道,所以最后议定,世宗承继大统,但与此同时?,保留太宗后人承继本朝大位的法统——这?是世宗皇帝承继大位的条件之一。”

韩少游想说,对于一个偌大的帝国来说,同时?存在两支可以承继大统的血脉,这?是极大的隐患,世宗皇帝当年应该永除后患的。

这?跟世宗是否奸诈残忍、是否冷酷无?情无?关,政治就是这?个样子的,死一个人,豁免后世可能会有?的冲突和?流血,换取稳定的万世基业,值得!

可他又想,世宗亦是一代雄主,他能想到的事情,世宗难道想不到?

且依据圣上的描述和?世宗皇帝的妥协,当时?,显然存在着另一股足以制约世宗皇帝,甚至是直至今日仍旧在制约着当今皇室的巨大力量!

否则,他怎么有?机会得知这?桩旧事,知晓这?份条例?

韩少游倏然转头?看向南方,那是中朝所在。

只是很快,他就收回视线,垂下眼睑。

如同乔翎先前的顿悟,韩少游豁然开朗:“难怪世宗皇帝之子显宗皇帝挖低东南,修建水池,原来是那一支的先祖,被带去了南边?”

圣上颔首道:“不错,正?是如此。”

韩少游再想起今日之事,难免唏嘘感慨起来:“既然如此,我见到的,就该是太宗文皇帝那一支的直系后嗣了?”

“是啊,”圣上应了一声,又问:“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是怎么认识他的……

韩少游想到事情的原委,骤然惊觉——越国公夫人真乃神人也!

话说她知不知道她这?个朋友的身份啊?!

韩少游不想把自己的朋友说出去,便只一笑,没有?回答。

圣上见状便笑了:“你不说,我难道就不知道?”

他点破道:“是越国公夫人牵的线吧?”

韩少游心下微凛,却?道:“您既然知道,又何?必要问呢。”

圣上抬眼望天,想了想,觉得这?并不是十分需要保密的事情,且韩少游也并非多嘴之人,便告诉他:“越国公夫人的身份也不一般呢。”

略微这?么一提,又有?些好?奇的问他:“你遇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少游现下还觉得晕乎——真没想到,我居然还有?被本朝第二偶像太宗文皇帝(第一偶像当然是高皇帝)后人保护的一天呢!

不止这?样,他还在我家烧火呢!

又想,圣上说越国公夫人的身份也不一般,这?是怎么个不一般法?

“唉,”韩少游恍恍惚惚的道:“是个年轻人,品貌出众。”

圣上“哦”了声,说:“年轻人”,又问:“比之朕的公主皇子们如何??”

韩少游在心底冷笑了一下,脸上倒是没有?显露:“臣不敢妄言。”

“还是说说吧,”圣上笑吟吟道:“我看你好?像都做好?看我笑话的准备了。”

韩少游干咳一声,观望着他的神态:“起码比鲁王殿下强得多的多!”

圣上脸上笑容顿了一顿,倒是一贯好?脾气的没有?说什么,往身后靠枕上一趟,好?一会儿,才说:“你是该离京消停一下了。”

韩少游会意的准备退下,将要转身的时?候,忽然又停住,稍露不安:“世宗皇帝当年……陛下如今又……”

圣上朝他微微摇头?,手里折扇随意的摆了摆。

韩少游再施一礼,退了出去。

出宫门的时?候,外边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他思绪原还有?些混沌,却?也在视线触及到灯柱下那少年时?清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