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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先生摘下鼻梁上的那?副水晶眼镜,摸出一条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起?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乔翎怒道:“可是这也?太奇了吧?来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我会?有这种事啊!”

账房先生轻轻“嗳”了一声:“那?你忍一下嘛。”

乔翎拍打着栏杆,如同一只愤怒的猩猩:“我不,我害怕!这也?太怪了!说不定哪天莫名其妙的就栽了!”

账房先生稍显无奈的笑了起?来:“他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乔翎更愤慨了:“敢情?你们知道他有危险啊?听起?来好像还认识,但是却不告诉我!”

账房先生见她这么生气,思虑几瞬,终于露出了一点?妥协的神情?,朝她招招手:“好吧,你过来,我告诉你。”

乔翎心里一阵激动?,脸上不显,赶忙把耳朵伸了过去。

就听账房先生在自己耳边说:“想发疯诈我,你得再修炼两百年才行。”

乔翎:“……”

乔翎郁卒不已,悻悻的抓着栏杆,由衷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高皇帝之?后发生的事情?啊。”

她看着脚尖,真的有点?失落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傻。”

账房先生温和的注视着她,终于伸手出去,在她肩膀上安抚的拍了拍。

“因为我们也?不知道,那?之?后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他说:“阿翎,我们希望你有不受任何人影响的,自己的判断。”

乔翎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当铺。

一路骑马往越国公府。

那?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仍旧在路边卖糖炒栗子。

她下了马,掐着腰,揉出一副神气的样子来:“千辛万苦瞒我,最后还是没瞒住,傻眼了吧!”

栗子婆婆瞥了她一眼,神色平静的说:“想发疯诈我,你得再修炼两百年才行——我猜账房是这么跟你说的。”

乔翎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五体投地?。

栗子婆婆冷笑一声:“你的兵不厌诈是假的,婆婆给你来个真的,你看,这不是一句话就诈出来了?”

乔翎把马鞭胡乱的卷了起?来,委屈道:“怎么都欺负我啊……”

栗子婆婆叹了口气,倒是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打开炒锅的盖子,开始给她挑炒好的栗子。

乔翎嘟着嘴说:“别挑了,我不吃。”

栗子婆婆手上动?作?不停。

乔翎于是又探头说:“要开口大一点?的,好剥!”

栗子婆婆看她一眼,笑着“嗯”了一声。

乔翎又低声问:“北尊他是神仙吗?”

栗子婆婆将装栗子的袋口扎好,递给她,同时很?认真的告诉她:“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仙,那?些都是迷信,你不要当真。”

乔翎小声问:“真的?”

栗子婆婆用力?点?一下头:“真的!”

乔翎放心了,同她辞别,折返回越国公府去。

她这场突如其来的不告而别,惹得梁氏夫人有些窝火,又怕她听了北尊的事情?之?后出去发癫。

是以刚听见儿媳妇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就站起?身来,阴着脸迎了出去:“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那?不是寻常人可以打探的事情?,人家随便?施展一点?神仙手段,你的小命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乔翎把自己刚听来的消息分享给梁氏夫人:“婆婆,那?些都是迷信,不能当真的……”

这么一来一回言语的功夫,姜裕也?从屋里出来了。

乔翎看一眼他面庞,心头骤然一紧,手里装栗子的袋子直接砸到了地?上。

老弟!

她心说,我这趟出去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刻钟,你怎么又一脸死像了?!

姜裕弯腰把掉到地?上的那?袋糖炒栗子捡起?来,好笑道:“嫂嫂刚刚突然间?跑出去,倒是吓了我们一跳,这会?儿见了我们,怎么好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梁氏夫人原本还要发作?,这会?儿觑着她的神色,忽的惊疑不定起?来,倒是没说什么,只道:“以后不要这么冒冒失失的,亏得客人还没来,不然叫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乔翎回过神来,五味杂陈的点?头,应了声:“好。”

梁氏夫人重?又领着她进了屋,寻个迎客的由头将姜裕打发出去,等内室只留婆媳二人的时候,才一把攥住乔翎手腕,低声问她:“可是裕哥儿有什么不妥?”

乔翎看着她,流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梁氏夫人对上她的视线,发出一声掺杂了轻嗤的、短促的笑:“你身上古怪的事情?那?么多,谁看不出来你身份成疑?刚才急匆匆出去又回来,又是这副作?态,我难道还看不出其中另有蹊跷?”

乔翎忍不住道:“婆婆你不要说得自己好像很?聪明一样,主要是我压根都没有掩饰过吧……”

梁氏夫人脸色一黑,正待言语,冷不防就见乔翎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梁氏夫人见状微愣,下一秒就见乔翎像一只灵活的猫一样跳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姜裕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栽进屋来。

乔翎叉着腰,洋洋得意:“你看,姜裕他都看出来了!你糊弄他,他也?糊弄你呢!”

梁氏夫人:“……”

姜裕稍显窘迫的站直了身体。

乔翎反手关起?了门?,三个人重?新又聚头在一起?说话。

姜裕开门?见山道:“说的是我的事,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梁氏夫人有些头疼:“我这也?是为你好……”

乔翎替她翻译给姜裕听:“婆婆的意思是,你才吃过几碗饭?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既承担不起?责任,也?处理不了事情?,玩去吧小东西?,关键时刻还得看你娘的!”

梁氏夫人怒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翎与姜裕异口同声道:“你就是这个意思!”

梁氏夫人怒了,众生平等的瞪着他们俩。

乔翎抖了抖眉毛,索性将自己发现的事情?摆到台面上讲:“之?前?郑国公府的那?个少?爷拖行二弟的小厮,据说还是鲁王的手笔,你们该还记得吧?”

梁氏夫人同姜裕对视一眼,古怪道:“难道冤枉了他?”

乔翎摇头:“就这件事情?,并没有冤枉鲁王,只是他的本意是惊吓二弟,却不是真的想要伤人,也?是在那?一日——”

她从怀里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皮革小包,展开之?后,从中抽出了一根银针,捻着针尾,叫那?母子二人去看针的上半部分。

姜裕注视着银针上的那?一道蓝光,神情?微有恍惚:“这是从哪儿来的?”

“其实也?是那?天,你骑的那?匹马,该发一场狂的。”

乔翎从梁氏夫人手里抽出了她的帕子,将拿根银针扔到了上边:“鲁王只是想恫吓你,但这个人,想要你的命!”

姜裕额头上微微的生出了汗:“为了训练学生们的骑射,马匹并不是固定的,能伸手到学府中去的人倒是有,只是又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害我的性命?”

本朝的官学,以六学二馆为首。

六学即是国子监下辖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而二馆则是指隶属于门?下省的弘文馆和从属于东宫的崇文馆。

如同朝堂之?上官阶分明,学府亦是如此。

皇亲国戚与三品及以上官员之?子可以入二馆,三品及以上官员之?子可以入国子学,此后又以五品、七品为限,分润学子们到不同学府去。

因为本朝未曾设置储君,二馆便?只有弘文馆对外招生,姜迈作?为公府嫡子、大长公主外孙,理所应当的列属于其中。

而除去极少?数几个为了彰显国朝看重?才能,特意拣选进去充当面子工程的寒门?子弟,馆内学生出身几乎都与他相似。

如姜裕所说——要说这些同窗有能力?做这件事,那?倒是真的有,可他们哪来如此深重?的仇恨,一定要取他的性命呢?!

梁氏夫人也?说:“裕哥儿跟我不一样,不是会?出去结仇的性子。也?不会?是鲁王,他要是敢害我儿子的性命,我一定叫他偿命!”

乔翎于是就换了个方向:“如果二弟遭逢不幸,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梁氏夫人略一怔神,继而道:“那?,就该是二房了……”

她看了乔翎一眼,微觉避讳,但还是如实说:“国公身体不好,他之?后,爵位必然是裕哥儿的,裕哥儿若有变故,爵位便?要归于二房一系。”

乔翎脑海中浮现出姜二夫人的面容来。

“但是这可能性很?小,”梁氏夫人诚然与而二房夫妻来往不多,但还是替他们分辩了几句:“府上人的品性,都还是不错的,说的难听一点?,二叔若是能有这种心思,国公也?不能病歪歪的支撑这么多年,再则,上边还有老太君盯着呢。”

“小甘氏膝下诚然有一子,但如今也?不过两岁——才两岁大,以后可能会?有的变故太多了,她再如何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也?不至于提前?多年就开始发昏,想着害裕哥儿性命。”

说着,她叹了口气:“说起?来,府上一贯人丁单薄,你也?知道小姜氏是续弦吧?”

乔翎点?头:“我知道,叔母一看就很?年轻呢。”

梁氏夫人于是又叹了口气:“先前?二叔其实早有妻室,倒也?是个温厚人,夫妻二人带着孩子一同南下赴任,结果感染了瘟疫,弟妹跟孩子都亡故了,二叔自己也?是病得就剩下一把骨头,险些丧命,马车拉回来的时候,简直像是一具骷髅,在家修养了一年多,才算是有了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