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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过了几刻钟的功夫,管事神情忐忑的来回话:“太太……”

赫连太太坐在椅子?上,眼睑低垂着:“不?是?她,是?不?是??”

管事应声:“是?。”

赫连太太摆手打发了他,转头去看立在身边的长子?,语气沉重又?萧索:“阿权。”

赫连权半蹲下身去,垂首道:“儿在。”

赫连太太疲惫道:“你弟弟这辈子?,就这么一桩心事,我老了,命不?久矣,也只留下这么一桩心事,你要替我们?办成。”

赫连权道:“是?。”

赫连太太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叫侍女扶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内院去了。

赫连权起身,目送母亲离去,身影消失之后,这才徐徐开口?:“公孙贤弟既到府上,两家?又?素有渊源,何妨现身,共饮一杯?”

公孙宴从房梁上跳下来,朝他拱了拱手,也不?说话,便?要转而离去。

赫连权轻叹口?气,笑问道:“贤弟不?留下坐一坐吗?”

公孙宴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道不?同?,不?相为谋。”

……

后来发生的事情,公孙宴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总归不?算是?十分愉快。

赫连家?不?是?善类,但细细推之,好?像也还算是?事出有因?

虽然他也觉得那个“因”离奇又?残忍,毫无?人性,但它?至今都能作为一种风俗存在于南地,错的难道仅仅只是?赫连家?吗?

赵家?也不?是?善类,但细细推之,好?像也罪不?至此?

虽然他们?同?病梅有些牵扯,也存了一些谋求之心,甚至于出手去掠走无?辜之人,但这就该死全家?吗?

而作为虹桥,牵连了两家?的【病梅】,又?何尝是?善茬呢。

他听说过这个组织,知道这是?个如同?无?极一般为本朝所不?容的教派,只是?真正去打交道,却还是?头一遭。

那之后,他难免郁郁了一段时日。

他母亲知道,笑着说他:“这一点,你不?如阿翎豁达。她前?脚把事情办完,后脚就抛之脑后了。”

公孙宴唉声叹气:“看起来,我还是?太正常了……”

既有着赫连家?在前?,又?有着赵家?的凶案在后,他连饮了几日酒,终于将这事儿忘怀。

连同?那位匆匆一瞥的小娘子?,也被忘了个干净。

人最强大的本领,其实是?遗忘。

现下闻了一支聪明香,倒是?又?鬼使神差地想起来了。

公孙宴回忆着脑海中那小娘子?的面容,再去与桃娘那鲜活明媚的脸孔对?照,心想,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叫你们?姐妹俩团聚啦!

如果你们?真是?姐妹的话。

他没急着把这消息转告白应,亦或者?是?桃娘,而是?先去给师姐写信。

几年前?在某某地方遇上的那个小娘子?,被你安置到哪里去啦?

我好?像找到她的妹妹了!

简单阐述了事情原委,发书出去。

第二日,公孙宴收到了师姐的回信。

此事我已当面问询,月娘说,她是?家?中独女,并没有姐妹。

公孙宴大吃一惊!

他当然相信师姐的办事能力,只是?桃娘那边说的信誓旦旦,且两人面容的确十分相似……

当年他跟师姐碰头的地方,也与桃娘描述,同?姐姐失散的地方十分接近。

难道纯属巧合?

公孙宴心头打了个问号,对?着那张信纸出神一会儿,终于将其折叠起来,收入袖中,往医馆中去寻桃娘。

哪知道真到了地方之后,却扑了个空。

彼时白应正在医馆后的院子?里晾晒药材,见他来寻桃娘,便?慢腾腾地告诉他:“桃娘不?久之前?出门去了。”

出门了?

公孙宴微觉惊奇:“去哪儿了?”

“国?子?学,”白应道:“几日前?,她参加了国?子?学的入学考试,今天张榜公布成绩。”

“哎?”

公孙宴由是?愈发惊奇起来:“国?子?学的考试可是?很难的,都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桃娘居然也去考了?”

再看白应神情平淡,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道:“看起来,国?子?学的入学名额,该是?手到擒来了。”

白应:“……”

白应心想:我都找关系把答案扒给她了,要是?再考不?中,干脆别念书了,老老实实出去偷鸡养活自己吧……

……

国?子?学,值舍。

国?子?学博士卓如翰正蹙着眉头,同?祭酒道:“本院旧例,每榜从来都是?只收录学子?二十人,今年怎么改了规章制度,多录一个,成了二十一人?”

祭酒有些无?奈:“哎,人在官场,多有不?得已之事嘛……”

卓如翰冷笑道:“是?有人临时一拍屁股,想占个地方吧!”

祭酒不?由得叹了口?气:“要多收一个人,那就得挤掉一个人,对?于第二十名来说,实在有违公允,索性多收一个,也算是?补全了那一角。”

卓如翰觑着手里边新鲜出炉的那份二十一人名单,问:“是?哪一个?”

祭酒哪里敢告诉她?

真告诉了,这位是?真的敢立时把人给踢出去!

他只能打哈哈:“嗨呀,你别总盯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多想想好?的那些嘛,我听说今年首名花开并蒂,竟有两人平分秋色,都拿了满分——也真是?难得了!”

卓如翰脸色好?转几分,念出了那两个名字:“包真宁,柯桃。”

很好?,话题成功的被转移了!

祭酒松一口?气,笑眯眯道:“两个都很年轻啊,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卓如翰也是?面露欣然:“这两个的卷子?我都看过,还算不?错。”

末了,又?微微蹙眉:“就是?柯桃的字丑了些。”

祭酒笑道:“她出身平平,能拿到满分,已经很好?了,至于书法,你后边慢慢调教也就是?了……”

祭酒与卓如翰聊得愉快,甚至于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的助教在听到满分的人有一个居然叫柯桃之后,短暂地变了脸色,继而不?得不?低下头去悄悄擦汗。

等卓如翰走了,他回过身去发现了,还觉得奇怪:“你哆嗦什么?”

助教一整个汗流浃背了:“祭酒,那个柯桃,就是?走后门进?来的那个人啊!”

祭酒:“……”

祭酒木然道:“她不?是?拿了满分吗?”

助教满头大汗道:“因为她有标准答案啊!”

祭酒:“……”

祭酒目瞪口?呆,紧接着出离愤怒了:“天杀的,她怎么敢照搬全抄啊?!”

差不?多能过关就得了,你考个满分干什么?!

唯恐自己不?够惹眼?!

卓如翰眼睛里可不?揉沙子?。

她母亲是?当世?大儒,胞姐是?齐王妃,一心治学,无?意仕途——有前?边两重bug卡着,她才懒得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既在士林中大有声望,在宗室那儿大有关系,又?不?想升官发财,只要不?骑在皇帝头上拉屎,谁能把她怎么着?!

一旦叫她发现这个柯桃是?滥竽充数,只怕当天就会把人给踢出去!

夭寿啊!

祭酒一把抓住助教的手臂,死死地攥住了:“你去告诉她,这要是?露了馅儿,可不?能怪我们?!”

她自己找的!

哪有人作弊敢照单全抄,夺个头名啊!

这个蠢出生天的家?伙!

……

包真宁心知自己能够中榜,只是?名次好?坏,却难以预计了。

放榜的时刻到了,小包娘子?兴奋地差人挤进?去打探,包真宁自己反倒十分坦然。

那边探听消息的人还没出来,这头儿就有国?子?学的人来请了。

依照往年的惯例,获得头名的人,要在新生入学那日进?行讲演,开学之前?,国?子?学这边也要进?行必要的叮嘱。

哦,是?头名啊。

包真宁交待妹妹几句,随从去了,等到了国?子?学的值舍,却在彼处见到了一个熟人。

先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实力超强的紫衣小娘子?。

四目相对?,显然都回忆起了当日初见时的场景。

包真宁因而恍惚起来——不?是?说至于头名才有资格来的吗?

来请她的人笑吟吟地告诉她:“今年花开并蒂,两位小娘子?并列第一呢!”

原来如此!

包真宁释然一笑,觉得实在有缘,便?主?动上前?去福了福身,自我介绍:“我姓包,名真宁,也是?赶得巧了,咱们?先前?见过呢。这位娘子?怎么称呼?”

柯桃人如其名,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觑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地吐出来两个字:“柯桃。”

并不?十分亲热。

包真宁见她一副生人勿近、不?愿攀谈的模样,也不?动气,温柔一笑,没再与她搭话。

房间里一时间寂静下去。

如是?过了片刻,祭酒身边的助教终于来了,进?门之后做贼一样反手将门掩上,目光在两位头名脸上逡巡:“哪一位是?柯桃柯小娘子??”

柯桃板着脸,高贵冷艳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