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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翎起身送她,再坐下去之后,就听崔少尹温和道:“废黜官奴制度这事儿,的确是一个?‘结果’,但?要说不需要具体的措施去践行,那就错了。”

“本朝官员若有大罪,便得牵连家眷,废止了以罪官与罪官家眷为官奴的刑罚之后,总不能一股脑把他们全放走吧?那相较于他们的罪责,又显得不公。”

“在这个?基础上,如何在既定刑罚之外另行加刑,就又有的探讨了。”

太叔洪说这事儿“据说已经?有了结果”,但?朝中却没听闻,可?见?是还没有正?式的将奏疏递到朝上去,不过听这话声?儿,估摸着也该快了。

崔少尹难免要赞一句:“曾少卿办事向来?利落。”

乔翎明白过来?,郑重谢了他:“崔少尹,受教了。”

崔少尹笑着朝她摆摆手,又说起出门前妻子同他说的话来?:“昨日府上太夫人给拙荆下了帖子,还没有谢过乔少尹呢……”

呀,婆婆给乔少尹的夫人下帖子啦?

乔翎心?里边暖洋洋的,脸上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区区小事儿,何必言谢呢!”

明日乃是休沐,连带着这个?午后,好像都变得格外绵长了。

乔翎回了越国?公府,没有急着往正?院去,而是先去见?了梁氏夫人,她官服都没换,就快活地在院子里叫了起来?:“婆婆~婆婆~”

梁氏夫人歪在摇椅上看书,猫猫大王正?趴在她的脚边。

这会儿听见?动静,她也没起身,等?人进了室内,才纡尊降贵地将视线倾斜过去:“哟,我们乔少尹贵人事忙,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乔翎笑嘻嘻走上前去,自己找了把玫瑰椅倒着坐下,两腿岔开,下巴搁在椅背上:“婆婆~我听崔少尹说,你?下了帖子请他的夫人到我们家来?做客?”

“原来?是为这事儿来?的,”梁氏夫人轻哼一声?:“我先前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你?这大惊小怪的!”

乔翎感动极了:“婆婆,你?真好!”

梁氏夫人被她这么直白的话搞得有点不自在,干咳一声?,顿了顿,才继续说:“不只?是崔少尹的夫人,此外还请了成安和大苗夫人、柳夫人,乃至于宁夫人、闻夫人过来?。”

成安县主是太叔洪的妻子,又是梁氏夫人的表姐妹,而太叔洪呢,又是京兆府的主官,请她过来?,是极妥帖的。

请大苗夫人过来?,则是因为先前梁氏夫人吃了人家送来?的栗子,就要承人家的情——虽说那栗子细说起来?还是乔霸天?送来?的,但?她终究也是借花献佛不是?

至于后边的柳夫人与宁、闻二位夫人……

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乔翎不是痴人,听到之后便问了出来?:“这位闻夫人……”

梁氏夫人告诉她:“闻夫人的‘闻’,跟蔡大将军府上闻氏夫人的‘闻’是一样的,她们是一家人。”

乔翎了然道:“就如同柳夫人所在的柳家,跟柳希贤所在的柳家,都是一个?‘柳’一样?”

梁氏夫人颔首道:“不错。”

人在朝堂,不怕明枪,只?怕暗箭,一张贴子就能叫危险消弭于无形,何乐而不为呢。

前边因为蔡十三?郎的案子,许多人脸上不显,暗地里都在看风向呢。

这会儿越国?公府设宴,闻夫人与柳夫人欣然前来?,不就是并无嫌隙的最好明证?

梁氏夫人倒也没有打肿脸充胖子,如实告诉乔霸天?:“我同闻夫人其实没什么交际,这回还是借了宁夫人的光——你?姨母娶的夫婿出身宁家,而宁夫人的女儿又嫁给了闻家的外孙二皇子,捎带着请闻夫人过来?,倒也顺理成章。”

乔翎很明白婆婆的良苦用心?,殷勤如一只?小蜜蜂,凑过去给梁氏夫人捏肩:“我知道,我都明白的,婆婆为我殚精竭虑,费了很大的心?思?!”

“既要考虑来?客的人选,向神都上下展示手腕,又要顾惜崔少尹的夫人不便,甚至于都没有请勋贵人家的夫人们来?……”

梁氏夫人一边别扭,一边受用,还有点难以消受霸天?恩:“你?滚开,手劲儿那么大,捏的我可?疼了!”

乔翎笑眯眯道:“再捏两下,再捏两下!”

梁氏夫人也就随她去了,略微一顿,忽的想到另一事来?,不由得拉着她的衣袖,将人拽到身前:“你?的丛丛小姐妹回娘家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

乔翎听得愣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昨天?,听说是跟中山侯夫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梁氏夫人迟疑着说:“好像跟你?这事儿有些关系……”

……

乔翎脸色凝重,回正?院去换了衣裳,紧接着就出了门。

去哪儿?

当然是广德侯府了。

等?到了地方,她先去拜会了广德侯夫人姜氏。

广德侯夫人哪里会猜不到她的来?意,笑着同她寒暄了两句,便说:“丛丛在后头呢,你?去瞧瞧她吧。”

因为不是外人,她额外多说了句:“也别急,我瞧着,没出什么事儿。”又点了两个?人,领着她过去。

乔翎听罢,不免要稍稍安心?几分,叫人领着一路到了后院,相隔老远,就听见?小孩子的嬉笑声?传来?。

再近前去一瞧,却是毛丛丛正?领着两个?孩子在放风筝。

她还没瞧见?来?人,倒是随从的侍从瞧见?了,低声?提醒一句,毛丛丛讶然看过来?,旋即便笑着将手里边的家伙什儿递给侍女,叫她们领着孩子玩儿。

毛丛丛自己迎了过来?,声?音清脆地叫了声?:“阿翎!”

乔翎见?她精气神儿倒好,也跟着松一口气:“丛丛!”

俩人聚头在一起,说起今次的事情来?。

毛丛丛叫她宽心?:“我是演给外人看的,借着这个?机会回娘家来?住段时间,也好堵二房那边的嘴。”

乔翎很不好意思?:“我真没想到这事儿会牵连到你?身上……”

不然当初去蔡大将军府外蹲守的时候,她就不找庾言,改去找别人帮忙了。

毛丛丛斜睨她一眼,问:“就算当时没找庾言帮忙,事后知道柳希贤与此事存在关联,你?会把他从文书里摘出去吗?”

乔翎脸上带着点赧然,虽然不自在,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我还是会把他写进去的。”

“这不就得了?”

毛丛丛说:“你?做了你?认知里正?确的事情,就不要畏首畏尾,如果我因为这件事而责备你?,不再跟你?要好了,这就说明我们不是一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又该怎么做朋友呢?”

乔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难免动容:“丛丛……”

毛丛丛稍有点不高兴地看着她:“你?要是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而生你?的气,那就太不应该了!”

乔翎一把把她给抱住了,黏黏糊糊,感动极了:“丛丛,你?真好!”

……

虽然广德侯夫人与毛丛丛热情留饭,最后乔翎还是给拒了。

她把明天?家里边要请客的事儿说了:“也不能真的当甩手掌柜,什么都扔给我婆婆呀。”

还是得回去顾看一二的。

广德侯夫人见?状,也就不再挽留,送她出了院子的门,最后说:“这段时间以来?你?做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她笑着拍了拍乔翎的肩膀,悄声?说:“小猫猫侠,真是了不起呀!”

乔翎起初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胸膛里却好像涌动着一股热流。

她响亮又清脆地回了一句:“谢谢姑母!”

广德侯夫人笑着朝她摆了摆手:“去吧,有空跟你?婆婆一起过来?玩。”

乔翎辞别了她,骑马出门,行走在大街上。

彼时正?值深秋,寒风瑟瑟,这偌大的神都城却还是喧嚣的,热络的。

宽阔道路上的人流仿佛永不停歇,不时有车马叮当途径,天?上那轮太阳仿佛是化在了天?空中,朱门大户的重楼叠嶂也成了这俗世红尘图的背景。

乔翎见?到有些坊区的大门已经?被拆掉了,更有甚者,连同坊墙也被推倒,码在一边,预备着来?日用来?做别的用处。

而在那被拆掉的坊墙之后,已经?有人零零散散的摆上了摊儿,卖青菜的,买瓜果点心?的,还有人在卖新收的玉米和花生……

不知不觉间,太叔洪想办的事儿就这么润物无声?地成了一半。

乔翎很感兴趣,翻身下马去问了几句,果然得到了日夜不禁的消息。

她牵着马一遍往前走,一边想着事情,冷不防脚下地砖破了一块,不慎给绊了一下,亏得还拉着缰绳,才没栽在地上。

乔翎低头瞧了一眼,四?下里瞧瞧,寻了半块砖把地上的缺洞补上,又想:白天?尚且如此,何况是晚上?

或许可?以同太叔京兆说一声?,这些日夜不禁的地方,相隔一段距离便添上盏路灯呢?

她这么思?忖着,骑在马背上慢悠悠回了越国?公府,到了正?院那边儿去书房坐下,正?准备提笔开始写条陈,冷不防就听外边翡翠小声?叫了句:“娘子?”

乔翎应声?:“怎么?”

翡翠顿了一下,才犹豫着说:“我有事想同娘子讲……”

不是有事回禀,而是“我”有事想要同娘子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