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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铃则只会在所有者的识海之中敲响“叮铃叮铃”的声音。

而且魂铃这种东西算不得稀奇,修真界人人都有,没人会去偷这种不值钱的东西,魂铃之上必然不会有禁制。

只要他偷偷拿走魂铃,趁谢折风外出之时使用,谢折风就算听到“叮铃叮铃”的声响,多半只会觉得是有人拜访葬霜海。届时,谢折风就算归来,他可能已经离开好一阵了。

他抱着这个打算走到入口处,却见平时根本见不着人影的地方站着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穿着落月峰核心弟子的服饰,正是那一晚替谢折风将他安置在葬霜海的女弟子。

另一名女子显然不是落月中人。

那女子身量高挑,一身金线滚边的墨黑法袍,浓密黑发同法袍近乎融在了一起,发上不戴任何发簪配饰,长发披肩而落,垂至腰间。

她双目之前蒙着一条黑色绸带,竟像是个失明之人。

披发的盲眼女子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安无雪的靠近,稍稍朝这边侧了侧头。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

安无雪猛地刹住脚步。

……是她。

一位故人。

一位或许和谢折风一样,希望他从此魂消魄散再无痕迹的故人。

他久违地头疼了起来。

藏于袖中的金叶发出温热触感,一种舒缓的感觉覆盖在他神魂之上,滋养着他的魂魄,让他头疼稍缓了些许。

他听到那女弟子说:“上官城主,实在不是晚辈不放行,只是……仙尊前几日发下谕令,霜海除了负责往来的弟子,其余人不许进也不许出。”

雪片落在上官了了的长发之上,黑白相接。

她歪了歪头,簌簌霜雪飘下,她说:“哦?我前几日传信仙尊,说要拜访落月,仙尊还允我在封山令之下入落月峰。怎么我如今来了,反而寻不到仙尊了?”

弟子面露难色。

她没说话,也没让开,显然是没得商量了。

“行,我不为难你。”上官了了点了点头,“我来落月,也不是真的要见谢出寒。近些时日不知怎么,我时常梦魇,总是梦到……梦到我的母亲,还有仙祸之时的一些旧事,不得安眠。听闻仙尊几百年前找到了养魂树,我想来借一借养魂树精,以安我神魂。”

“你帮我问问谢出寒,借不借。”

安无雪眉头一皱。

……她睡不好吗?

门前,弟子颔首,结了个法印,扔出天涯海角符。

可天涯海角符没有飘走,只是原地震了震,其余什么动静都没有。

弟子叹了口气:“仙尊没有应答。”

那便是借不成了。

上官了了沉吟片刻,耸了耸肩,直接转身离去。

安无雪见她要走,几步上前喊道:“上官城主留步。”

上官了了停下脚步。

她早在千年前就失了双目,全凭神识走动,不似寻常人那般转身回头,只是背对着他:“我来落月之前倒是有听说谢出寒破天荒养了个炉鼎。可惜我瞧不见,不然我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容貌能让寒冰开花。”

她不喜投机取巧依附他人之事,安无雪知晓她性情,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没接这句话。

他从自己袖中拿出了困困给他的金叶。

“这是养魂树的枝叶,它脉络泛金,不是寻常外露的树叶,应当是长在养魂树精旁的,”安无雪递给她,“虽然效果比不上养魂树精,但若只是要安神净心,肯定足够了。”

连他这种游荡了千年的离魂都能安抚,要应对一些梦魇应当轻而易举。

上官了了似是困惑了一下。

“你想和我换什么?”

安无雪摇摇头。

他看向女子面上那蒙着双目的黑绸。

他见过黑绸之下该是什么样的。

仙祸之时,上官了了的生母北冥仙君身为修浊入魔的浊仙之一,引大量浊气入北冥城,同南鹤战于冥海。

北冥想要带着女儿一同入魔,浊气入上官了了双目,她在阵前亲手剜去了自己的双目,以自身的眼睛和血脉祭阵,助南鹤找出了藏于冥海中的北冥仙君。

北冥仙君陨落,上官了了临危承命,北冥城改朝换代,自此同落月结盟。

千年转瞬,他看着面前女子,迅速地眨了眨眼,敛下双眸涩感,轻笑了一声:“我从凡间来,听过上官城主于仙祸之时大义灭亲,一直钦佩城主为人。今日有幸能为城主献上一片薄叶,什么也不想换。”

“……只是希望城主今夜能有个好眠。”

上官了了愣了愣。

她没有推辞,侧身接过安无雪手中金叶,还是放了一袋灵石在他手中,说:“我不平白无故受人恩惠。你只有辟谷期,法器反倒用不上,拿着这些灵石去买你需要的东西吧。”

话音未落,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飞雪无边的霜海之中。

那女弟子赶忙追了过去,喊道:“上官城主,落月山峦众多,请让晚辈为您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只余下安无雪一人,捧着那装满灵石的灵囊,还站在入口之处。

他摇了摇头。

上官了了哪里需要别人引路?

她对落月诸峰再熟悉不过。

当年她与安无雪年纪相仿,北冥一战后,南鹤怜她年少,将她带到了落月学艺。

她曾坐在山石之上,长发垂至腰间,一晃一晃地刮过山石。

她侧耳听着安无雪拉着谢折风的手教谢折风挥剑的动静,同他说:“阿雪对师弟真好。我也有个弟弟,可当时她……母亲引浊气入城,战中混乱,刀剑无眼,我没找到他。若是找到他了,我也要像阿雪教谢师弟这样,教他练剑。”

后来她确实找到了。

那人死于安无雪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