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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来找陆星平的吧。

他不想同乔南期打照面,隔空对着陆星平挥了挥手,便一路走到在另一处无所事事的刘顺面前。

周遭有些曾经见过他几面的人,似有若无的试探目光总是没有停下。赵嵘自始至终目不斜视,仿佛这些目光并不存在。

他笑着走到刘顺面前:“你不是说不来吗?”

“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刘顺今天倒是人模人样的,连那一头黄毛都染了回去,“但我听说余先那些个龟孙子也来,想来看看。诶,三少,你刚才是没看到,你和那个什么阮总在说话的时候,余先就在后边盯着,眼珠子都快气掉了。还有之前陈家倒了,到处说你废物说你肯定完蛋那几个,今天都灰溜溜地跟在他们爸妈背后呢,看见你一个人和阮总说话,脸都绿了。要不要去他们面前溜达溜达?”

赵嵘不关心那些人想什么,无奈道:“浪费这个时间干什么。”

“咳,”刘顺小声说,“那三少,我们来谈正事。”

赵嵘:“?”

刘顺把身边那青年往前一拉:“上回那个你不满意,这个呢?”

那青年穿着一身朴素得很的礼服,偏瘦,五官虽然说不上多漂亮,但干净清秀。还戴着一副眼镜,更添几分斯文。

虽说和那晚酒吧里,也是刘顺带来的和陆星平眉眼有那么两分相似的人不是一个风格的,但气质上确实也有点像。

赵嵘的视线刚下意识落在这人身上,对方便撞上赵嵘的目光,对他笑了笑。

一看便是这方面的老手。

赵嵘:“……”

刘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怎么样?”

“这是正事?”

“怎么不是?终生大事!”

“……”赵嵘知道刘顺也是好心,只不过角度实在有点问题。他抬手,收了力道拍了刘顺脑袋一下,“别天天整这些有的没的,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三少,真不要啊?”

“用不着。”

他掏了掏口袋,想给人转笔钱让人回去,结果发现手机落在了车上,便朝刘顺带来这人招了招手,“跟我来吧,我给你转钱。”

那人本来见赵嵘不感兴趣,面露失望,听到有钱,又乖乖跟上了。

离开前,赵嵘又道:“别叫我三少了。”

刘顺一愣。

“陈家都没了,我姓赵。”

说完,他便领着那人朝停车场走去。

刚一走出宴会厅,赵嵘脚步骤然一顿。

因为心情不错而微微勾起的嘴角也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走道上,乔南期似乎是从另一侧绕到这里,此刻正对着赵嵘,站在他的面前,挡着他的去路。

离得近了,赵嵘才发现,乔南期今天虽然仪表堂堂,却似乎比赵嵘印象里消瘦了一些。

他直勾勾地看着赵嵘,一双眸子仿佛盛着深不见底的星河,想要将赵嵘一眼看进去。

赵嵘一言未发,眉头微皱,抬手示意身后的青年跟着他,打算绕开乔南期。

可他才刚迈出几步,乔南期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得往后一退。

这人反手抓着他,眸光沉沉的,扫了一眼赵嵘身后的人,嗓音低沉得仿佛磨着刀刃出来的:“他是谁?”

那人毕竟不是赵嵘这种世家里见过场面的,根本耐不住乔南期的一记冷眼。只是被扫了这么一下,那人便下意识往赵嵘身后一躲。

这一躲便仿佛昭然若揭般告诉了乔南期答案。

男人目光更沉了一些。

赵嵘抬手,想甩开乔南期的手,说:“你又要干什么?”

他本以为这人同以前一样,又是那些以“喜欢”的理由,做那些他不理解的事情、抓着他便不放手。到头来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可他用力一甩,乔南期居然当真被他甩开,仿佛刚才克制了力道一般。

赵嵘怔了怔。

乔南期下意识抬手便又想抓着他,可他刚一伸出手,看着赵嵘颇为不悦的目光,强忍着收了回去。

他眼眶微红,喉结滚动,一字一顿道:“你要带他去哪里?”

赵嵘看了看乔南期的神色,明白过来乔南期误会了什么。

——难道他们上次见面,不是彻底了断的意思吗?

半个月不见,这人出现在以前不会赴邀的晚宴,没有去看着以前乔大少经常去找的白月光在台上演奏,反而在这寂静走道里同他掰扯。

他都已经放下过去,甚至已经开始筹划离开了,乔南期这时候还挡在他面前。

赵嵘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道:“自然是带他走。”

乔南期先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后咬牙道:“你不喜欢他。”

“喜不喜欢他,和我要不要带他回家,没有关系吧?我是一个有需求的成年人,我们分手这么久,我好不容易找到个看对眼的,就算不喜欢,带回家住着,能满足我的需求,我也能提供他想要的,也不过分吧?乔先生,”他说,“这样的事情,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赵嵘身后那人根本不敢说话。

乔南期的眼睛更红了一些。

赵嵘居然从这人像来凌厉的双眸中看出了委屈、震惊、无力。

但凡从晚宴里头随便拉一个人出来看看,都不会有人相信这是乔南期。

这样的乔南期让赵嵘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他觉得乔南期似乎哪里变了,变得和他认识中的不太一样了。但他再也没有闲心去探究这人身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已经放下了,回头看,也瞧不见什么能拉住他的东西。

他见乔南期也没说什么,以为乔南期不拦着他了,对那人说:“走吧。”

乔南期听见他的话,方才还颓然地站在那,此刻骤然又是几步上前,快步拦在了赵嵘面前。

“我……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他压着嗓音,像是刻意柔和了语调,“赵嵘,我明白你的话了。你别带他回去,好不好?”

半路被当着别人的面拦着,一而再再而三地缠上,正常人都会生气。

赵嵘也是个正常人。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乔南期眸光一亮,张口便要说什么,赵嵘却接着道:“但我不想谈情,只想各取所需。这个人我不带回家,难不成乔先生陪我一晚?”

“我要求不低,除了要让我舒服,随叫随到,陪我的人还得安静、听话。完事了,自己收拾好东西走人。钱的话……”

赵嵘问刘顺给他推荐的这人:“一套房对你们来说,算少吗?”

那人也不是不懂事的,自然看得清楚赵嵘和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有什么纠缠。他摇头,小声说:“很慷慨了……”

“那就一套房。”赵嵘说,“乔先生,你愿意吗?”

话音未落,乔南期便已然双拳紧握,牙关紧咬,面色沉得吓人。

他一时之间没有开口,动也没动。

赵嵘知道,他这话说出来,便已经够了。

他追逐了这人十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乔南期的骄傲。

那是即便被母亲抛弃、被父亲针对,这些年来独自一人走到今天,都无法磨灭的高傲。是这人自小出生在乔家,众星捧月,又一直以来碾压同辈培养起来的自尊。

这般话对着乔南期说,已经是极大的侮辱。

这回赵嵘没有立刻抬脚就走。

他说完这些,才发现他自己这些时日以来也变了不少。

以往的他,从不会、也不敢在乔南期面前这般说话。他连说一句表白都要忧心忡忡,揣在心里,捂了这么多年,方才在离开前说出口。

真是长进了。

他在心里想着。

过了片刻。

赵嵘轻笑一声,对身后的人说:“站着干什么?走吧,夜开始深了。”

那人忙不迭跟上他。

几步走出,两道脚步声交错响起,背后的晚宴大厅穿出隐隐约约的乐声。

骤然,那赵嵘极为熟悉、曾经日日夜夜企盼听到的嗓音润着天方夜谭般的哀求,压抑着屈辱,好似从心间最深处一字一字连根拔起一般传来。

“可以。”乔南期说,像是晦暗角落小心翼翼探出枝桠的叶稍,绝望而又期望。

他像是怕赵嵘没听见一般,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

赵嵘猛地一滞。

这一瞬间,他险些转回头去。

但他还是止住了。

“哦,”他背对着乔南期,说,“但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