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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几年晏原一直不敢往前迈一大步,多半是源于对陆温礼性向的害怕。可陆温礼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给他暗示,让他又怀揣着无法燃尽的希望。

他脑海中思绪纷飞,踌躇不前,却又心怀大志。

“晏原?”陆温礼喊了他一声,嗓音清冽淡然,带着若隐若现的温和。

“啊。”晏原回过神来,“陆温礼,你昨天……是不是生气了?”

他终于问了这个憋了一天的问题。

为什么安宣走了之后,陆温礼明显得闷闷不乐呢?今天消失了一天,他原以为,陆温礼请假这两天都是为了招待刚来的安宣,可是今天他却在拍卖场上遇到了安宣和别的人待在一起。

陆温礼也是单独来接他的。

难道不是去陪安宣?那今天陆温礼是干了什么?昨天又为什么突然闷闷不乐?

他微微抬眸,乌黑的眼珠转了转,毫不掩饰地偷瞄起了陆温礼的反应。可陆温礼只是微微蹙眉,随即眉头舒展,嘴角居然微微勾起:“没有生气,别多想。”

他开着车,空出一只手,轻轻地点了点晏原的额头,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那你今天去哪了啊?”

他听见晏原小心翼翼的发问。

陆温礼心下好笑。

晏原的脸上就差没写着“你是不是去陪别人了”这样的怨念了。他今天在白鹿分部和艾琳达待了一天,满脑子都是新项目的事情,各种理论占据着他的脑海,将他昨天那莫名其妙的烦闷散了个干净。

是他自己想多了。

他看得透人心,却不愿去了解别人的内心,唯独晏原,这几年,他将这个人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了解得通透异常,晏原只要笑一笑,他就能找出那让晏原笑的东西。

昨天却不知怎么了,因为安宣的存在而心烦意乱,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

晏原又怎么可能开心安宣的到来呢?

安宣刚来的时候,晏原明明如临大敌,满头满脸都挂着戒备,之后突然开心,怕是发现了安宣不足为虑。

他转了方向盘,双眼目视前方,语气平稳而随意,像是在说什么小事:“没什么,处理一点私事。去哪?”

“嗯……”晏原轻而易举地忘了方才那些事,他思索了片刻,“我们去那天吃麻辣烫的小吃街吧?好久没有吃烧烤了。”

陆温礼明白了他的意思:“好。”

“对了,陆温礼,我忘了问你,边蔚那件事,你是怎么让汪添帮我们的啊?给了他多少钱,我以个人名义还给你。”

“没给钱。”

“啊?那他为什么会帮你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不冒险。”陆温礼顿了顿,随即从容道,“汪添在白鹿工作过,我和白鹿有点关系。”

晏原呆了呆,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哦,你和艾琳达是朋友!”

……

酒店外围仍旧围着保安,金碧辉煌中,森严而密不透风。

安宣待不住了。

晏原走后,在场的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清楚——安宣被晏原给坑了。买一条材质并不是特别珍贵的项链花了两千万,冤大头这个词几乎是完美无瑕地镶嵌在了他的身上。

就连陪安宣来的朋友,看着安宣的目光也有些意味不明。

他干脆走了出来。

拍卖会在酒店最高层的大厅举行,安宣走出门,往上走了一层,便是足以眺望西京市的观景台。风温热却微凉,他的发蜡也有些散了,几缕头发微微摇摆着,他却没有理会。

远处,高楼不一,灯光仿佛能够照耀天穹,将星空都比了下去。

安宣深吸了一口气,靠在透明玻璃拦成的栏杆上,双手交叠,语气喃喃:“晏原……”

看上去是个有点钱的世家公子哥,可却又和陆温礼同居在一起。不论是陆温礼的资产,还是晏原的资产,这两人明显都不是需要和别人一起合租来承担房费的人。

青年笑着卷起脸颊两侧酒窝的样子在安宣眼中飘过,他抬手,狠狠敲了敲玻璃栏。

闷响在耳边回荡,安宣只感觉握着拳的手有些疼,他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另一手掏出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忙,他足足打了三通,这才在第四通的时候打了进去。

他那不羁的神情瞬间消失,嘴角仍旧高高扬起,可是眼神却变了个样,活脱脱像个乖巧地笑着地少年人。

他地嗓音也十分温和:“陆叔叔,是我,安宣!”

“……”

“温礼有招待我,我还去他家了。您怎么没告诉我他有一个同居室友呢?年纪轻轻的,人还挺帅气,似乎和温礼关系很好,比我还好呢……”

……

夜晚的老城区不仅没有陷入低迷,反而迎来了一天之中最热闹的繁华。

这里似乎和新城区的中心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带着人情味的热闹喧哗。

老城区的楼房都不高,大多三四层的样子,最低一层开着店,小吃店或是装修简单的水果店,还有一些杂物铺。街上一眼望去,除了摊子便是人。

这里是西京市人口最多的地方,却也是最贫穷的地方。他们分明拿着这些古老旧房的房契,却又因为文化保护而无法拆迁。旅游场地又还未建成,既没有外来人口,又没法得到拆迁的安置款。

看似享有宝山,实则一无所有。

分明是这样的贫乏,每个人的脸上却或多或少带着笑容。

这里的东西都不贵,大多街道很窄,只能容纳得下一辆车入内。陆温礼将那十几万的小破车停在了旧城区外的停车场,和晏原徒步走向一个烧烤摊。

这样一张张笑脸之中,晏原也仿佛融入了这些平凡的人生一般,闲适、热闹而又平静。

“好久没来这个摊子了。”晏原和陆温礼并肩而行,他们离得很近,在拥挤的人潮中仍旧看似不分彼此,“今天我请客!”

他说着,无处安放的手几次缩了缩,想要朝着陆温礼那双大手靠近。

明明还差着那么一丝丝的距离,他却似乎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宽大的手掌在他的余光中微微摆动,他眼看摊子愈来愈近,手指微微蜷起,像是蜗牛一般,一点一点地慢慢靠近陆温礼的手。

他低着头,目光游离,神情紧张,连呼吸都急促了些许。

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对方的指尖。

晏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他只觉得方才的犹豫荡然无存,他只想一把握住陆温礼的手——

“晏总!陆总监!”

陶浮从后方跑了几步,手臂瞬间搭上晏原的肩膀,微微拉了晏原一下,直接将晏原和陆温礼那即将握上的手给推散了。

晏原:“……”

他实在没忍住,情不自禁地对着夜空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有点后悔为什么他刚才一时开心把陶浮叫来了。

差点就牵上手了啊啊啊啊啊!

刚才指尖相触,陆温礼明显没有推开的意思啊啊啊啊啊!

如果手牵上了就能进行下一步了,该死的陶浮!

晏原一时间心情复杂,有些炸毛,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缓步走着的陆温礼眼神中同样闪过一丝可惜与失望。

方才还兴高采烈要说要请客的青年笑了笑,眉宇飞扬,眼角弯弯:“来了啊,今天你请客。”

言罢,他将陶浮架在自己身上的手掰了下来,三步并两步走到了烧烤店里,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陆温礼紧随其后,陶浮则缓步走近,脸上的表情还有些茫茫然的。

他语气也带着迷茫:“啊……所以叫我来,是让我来请客的?”

晏原看着菜单,目光在菜单上游离,头也不抬地狠狠点头。

陆温礼坐在他的身旁,微微侧着看着他,眼神带着笑意。他看了晏原一会,这才餍足地收回目光,带着和晏原如出一辙的尾戒的手也拿起了一个菜单。

陶浮还在那边嘀嘀咕咕:“也对,是我的错没有想周全,晏总和陆总监对我这么好,我应该自己提出请客的!这次记住了……”

晏原无奈,直接抬起菜单,一把拍向陶浮的头:“行了,你老板我请客!”

“不行不行,我应该感谢一下晏总的!”

“吃不吃?不吃滚。”

“吃!”

“那就老板我请客。”

“不行——”

“那我就把你给辞了。”

陶浮:“!!!”

他立刻抬起手,手指放在双唇前,摆起一副闭嘴的姿态。

晏原总算满意,扔了一个菜单在陶浮面前:“点吧。”

老旧的烧烤店中弥漫着油烟的气息,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破旧感,将一切不近人情和精打细算都隔绝在外。

陶浮吃饱喝足,还喝了点啤酒。他有些傻里傻气地笑了笑,手中还拎着一个串串:“他们都劝我走,幸亏我没走,我当时也跟着走了,晏总和总监守着两个人的公司,一定会很难过……一定很难支撑……”

晏原:“……”

不会的,虽然他很感动陶浮留下来的举动。

“我爸妈还以为我骗他们,一直不相信我的工资翻了十倍!对了,我的工资为什么翻了十倍来着?”

晏原:“……”

陶浮酒量比他还差,他很早就知道,只不过从来没有听到陶浮这么碎碎念过。

他转头看了一眼陆温礼。

陆温礼没有喝酒,晏原就很少见到陆温礼喝酒的样子。即便是喝酒,陆温礼似乎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醉倒过,似乎不论是什么情况,这人永远都是冷静自持,比连绵远山还要俨然不动。

唯一失控的时候,居然是昨天莫名其妙生的那场闷气。

他张了张嘴:“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