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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本来就美得太过锐利,像一柄匕首,如今就仿佛这匕首见了血。也不知是伤了别人,还是折了自己。

他正是几个时辰前被“杀死”的温辞。

谢玉珠和叶悯微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活见鬼一般。

温辞却一脸风轻云淡,从容不迫地弯下腰去,将地上的牵丝盒捡起来扔给叶悯微,盒子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白的弧线。

“拿好了,以后有白天防身的家伙了。”

叶悯微抬手接住牵丝盒,她没有收回手,反而伸出手指戳了戳温辞的胳膊。温辞也不避让,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谢玉珠在远处踮着脚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师父,是人还是鬼?”

“是人。”叶悯微诚实道。

谢玉珠倒吸一口气,捂着嘴颤声道:“大师父……二师父他……他诈尸了!”

温辞轻蔑地嘁了一声,他低头咳了两声,抱着胳膊靠向旁边残破的墙壁:“拖着你们两个,我确实离死不远了。”

叶悯微的眼睛映着牵丝盒中萤火一般的蓝光,她疑惑道:“你没死?”

“我没那么容易死,不过去睡了一会儿觉。”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二师父你胸膛被穿透了呀!魇师又不能修道,肉体凡胎的,伤了心脏还能活吗?”谢玉珠一溜小跑过来。她不敢靠近温辞,只是惊奇地上下打量他,只见他左胸的伤口分明还在隐隐渗血。

温辞伸手把脖子上溅的血擦掉,那些血迹已经干涸,他直接擦出五道暗红指痕,仿佛被人掐过脖子似的,看起来越发吓人。

也不知是活人还是死人的温辞漫不经心地改口道:“那我就诈尸了。”

“……”

谢玉珠还未来得及追问,温辞便起身离开墙壁,好整以暇道:“好了,那家伙死了。”

只见温辞伸出手,竟然从虚空中掉下一颗珠子,落在他手心。

他说道:“这是孙胜从鬼市买来的消息珠,能收到鬼市发出的甲等情报。这东西极难得到,看来他和鬼市交集颇多,可惜了,要不是他害我流这么多血,该留着他去探一探鬼市的。”

叶悯微从温辞手上拿过那黑色的珠子仔细端详,一番摆弄后便有白色光芒把几行字投在地上,正是关于万象森罗的寻赏令。

鬼市并不知万象森罗的名字,上面只说有生棘术与吹烟化灰术的金镯子灵器,标注了“云川”、谢玉珠和温辞的外貌特征,还有几个曾经出现的地点。

叶悯微抬起头来看向温辞,说道:“珠子上有白色的粉末。”

“哦,大概是我刚刚在梦里拿面粉灌他七窍的时候粘上的。”

叶悯微自然地点头道:“哦,原来如此。”

谢玉珠捂着脑袋只想大呼什么原来如此,他们在说什么?孙胜刚刚去哪里了?二师父是什么时候拿面粉灌的孙胜,又是什么时候问出的这些消息?

她把心中疑惑问出口,温辞以一副和叶悯微如出一辙的自然神情说道:“还能去哪里?他被我召进梦魇里去了,就在刚刚跟你们说话的时候,他被我用梦魇里的面粉灌进七窍而死。”

拉人进梦与从梦境里召东西出来不同,后者立足于现实,而前者立足于梦魇。一旦有现实之物进入梦魇,作为梦魇主控者的魇师也需要入眠进魇。

温辞怎么能一直好端端地在这里醒着呢?

“……您为什么能在现实里,又同时在梦魇里?”谢玉珠疑惑。

“我生来就可以。”

“可是召人进梦,魇师要入眠的啊。”

“我又不是寻常魇师。”

“……”

谢玉珠真想借一下二师父的脑子,看看梦魇和现实这两个世界是如何同时在他脑子里运作的。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夜晚,温辞又奇迹般死而复生,终于可以安心了。这心惊肉跳的一天终于过去,谢玉珠后怕地捂着心口,说道:“我真是吓死了,差一点点我们就要死在这个灵匪手里头啊。”

“差得远呢。这灵匪冲着万象森罗而来,万象森罗如今残坏他定然不甘心,不甘心怎么会轻易杀你们?而且你大师父虽然没想好怎么修,但却知道怎么毁,她大可以扭转灵脉让万象森罗碎裂,那碎裂爆发的力量也足够杀死这灵匪了。她刚刚就打算做这事儿呢。”

温辞淡淡地说完,目光便转向破庙深处的苍术。他从温辞出现开始便未发一言,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隐没在黑暗之中,如同消失了一般。

温辞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还有这位苍术先生,他如此神通广大,掺和进我们的事情里来,总不至于是来陪我们找死的吧?”

苍术笑笑,并没有说话。

温辞向他走近一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七天前你又为什么会在梁杉与我们见面?”

“所谓察见渊鱼者不祥,未老而先衰;悔吝无方者不幸,穷追而必伤;昏而未觉者不知,妄行而失路。你似乎很了解我们。”

温辞边走边说,终于在苍术面前站定,笑意已经全数从他脸上消失,眼底只有冰冷审视。

“苍术先生如此神机妙算,想来早就知道我们是谁了?”

那被布条包裹的怪人微微一笑,他左脸上的布条隐在一片黑暗中,右眼里却映着月光,灼灼发亮。

他收起了所有市侩与故弄玄虚,从草堆里站起来,俯下身去向叶悯微与温辞行礼:“在下苍术,见过万象之宗,梦墟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