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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俸禄的事,宋胭之前对魏祁起的那点夫妻温情全没了,只觉得好好侍候着就是,将真正的心思都放在了管理账目上。

国公府和京中哪些人家是什么交情、平常往来都是什么礼数、节令走动、红白喜事,她都循着账目好好看,这样自己就能把其中往来摸清楚记在心里,相对来说,府上月例银子都更简单一些。

秋月这几天却有些魂不守舍,宋胭闲下来,问了一声,秋月却又说没事,可下午她教魏曦珠算,却被魏曦发脾气:“错了,做事三心二意,不会教就别教了!”

秋月毕竟是宋胭身边的大丫鬟,听到这话,有些没脸面,脸上涨红了一片,却又无话可说,只得认错道:“对不住姑娘,是我走神了。”

宋胭在一旁看了,朝魏曦道:“你既瞧不上老师,那就自己去学吧。”

魏曦能听出来她是在给秋月撑腰,心中不高兴,拿了算盘就一扭身回自己房中了。

待她离开,宋胭才问:“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失魂落魄这么几天?”

秋月抹起眼泪,一旁春红忍不住道:“前几天她娘过来找她哭诉,说她奶奶病了,咳血,要钱治病,家里没有,她爹准备把她妹妹卖了。”

宋胭一听,转眼去看秋月,果然秋月哭得更伤心。

她也知道秋月家就在京郊,手上有几亩薄田,其实并不算差,但她爹好酒,平日懒散,不愿劳累,她娘也没有主意,两人膝下孩子不少,三儿两女,秋月是老大,十年前收成不好,就将她卖到了宋家;如今家中奶奶病了,竟又想起卖小女儿。

春红恨声道:“牙人那里嫌她妹妹太瘦,不伶俐,开价十两,她爹嫌少了,要卖给人贩子,那能送去什么好地方,八成就是那种地方了。”

“那种地方”自然就是青楼。宋胭没见过秋月的妹妹,却也知道她妹妹还不到十五。

秋月哭道:“我从家中离开时,她才三四岁,一直追着我跑,前几个月还托人给我送枣子,家里活都是她做,爹爹怎么就这么狠心,非要卖她,说是替奶奶治病,我看就是不想出嫁妆!”

京中彩礼重,嫁妆也重,卖了女儿,省了嫁妆,能赚双倍的钱,这的确是一个酒徒能做出的事。

说来说去,这只是几十两银子的事,宋胭手上有,想帮自然能帮。

但几十两银子不是小数,她拿得也心疼,给了秋月,那春红呢?还有其他丫鬟,夏桑冬霜,谁不缺钱?如果身边每个丫鬟都这么给钱,她又如何给得起?她母亲也为了给她筹嫁妆卖了许多东西呢。

秋月这么多天隐忍不说,也就是知道她也没办法。

几人一齐沉默下来,秋月懂事,很快抹了眼睛道:“只是家里的小事,让奶奶烦心了,回头我告一天假,找机会劝劝哥哥,让他和我爹说,真要卖就卖给正经牙人,做个丫鬟,缺的钱我想办法先补上,也不是没有路走。”

“这倒行得通,做丫鬟至少有个去处,找得到人,卖给人贩子不知会送到什么地方去。”春红道。

宋胭道:“若还是缺钱,几两银子的话,我提钱把月例发给你,倒也可以。”

“多谢奶奶,那我明日就回去一趟。”秋月连忙回。

等到第二天,秋月果真告假回去了,宋胭亲自教魏曦功课,先学完珠算,再学《诗经》。

学到“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魏曦的脸红红的,宋胭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都是正常的。”

魏曦嘀咕:“前几天那个《氓》,不是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那又怎么说?”

这问题还真把宋胭问住了,她却不能表露出来自己被问住了,仍是一脸正经,心里努力想着怎么应对。

才想着,春红进来道:“奶奶,雁儿来了。”

宋胭有些吃惊,没想到雁儿会过来,因为雁儿是……魏修身边的小丫鬟。

她们以前还常见,后来她嫁给魏祁,两人就再没怎么见过。

雁儿过来,见了她,请安道:“大奶奶。”

宋胭笑:“雁儿怎么过来了,坐坐吧。”

雁儿却看一眼魏曦,似是有话要说,但当着魏曦又不好说。

宋胭朝魏曦道:“我和雁儿姑娘说说话,你回去先读熟了,我再和你讲,下午别睡太久,记得把珠算减法练一练。”

魏曦瞥一眼雁儿,又看看她,拿了书离开了。

等魏曦离开,雁儿才凑近来道:“奶奶,是五爷让我来的,告诉奶奶一件事。”

一听说是魏修,宋胭心中就“咯噔”一下,怕是什么逾矩的事。

魏修成婚那一夜拦了她一下就弄出那么大的事,两人是瓜田李下,比普通叔嫂还要留心注意,绝不能弄些私密事徒增烦恼。

她心中如此想着,还没说什么,雁儿就接着道:“大太太那里,准备把彩玉给大爷做姨娘。”

宋胭吃了一惊,将之前的顾忌全忘了,不敢置信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雁儿低声回答:“五爷从太太那里听说,就让我过来告诉奶奶的,好像是姑奶奶给大太太出的主意,说是彩玉稳重,将来奶奶有孕了,方便照顾大爷。”

宋胭先是震惊,然后又觉得这话并非空穴来风,魏芙一心一意撺掇母亲防她,大太太也对女儿的话言听计从,她们会有这想法,一定还是为那俸禄的事。说好了等她有了孩子就将魏祁的俸禄给她管着,想必这不是一笔小钱,大太太不放心、舍不下,但如果有个自己人在这边,就能盯着这事了,兴许还会说她要养胎,让彩玉做她的助力。

更何况,她的确见到彩玉给魏祁送吃食,以前都是没有过的,昨天也看见彩玉往那边去,不知是送什么。

雁儿见她脸色有变,又安慰道:“不过奶奶也不用着急,听意思好像不是眼下的事,可能就是等奶奶有孕之后吧。”说罢又压低声音道:“五爷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一声,让奶奶好做个准备。”

宋胭不想和魏修有什么牵扯,但此时感激他有这份心。

三太太知道了,因为妯娌关系,不会来告诉她,二太太想必也知道,也不会和她说什么,只有魏修来和她通风报信,不管怎么说,也是怕她委屈。

她朝雁儿道谢,有意请雁儿帮自己看看绣样,当作她是为绣样而来,然后将屋中的枇杷给了些她带回去。

雁儿离开,宋胭便无力坐在了窗边。

她没想到,因为她向魏祁讨几两银子,因为魏祁一时顺口要给她俸禄,最后就弄成了这样。

钱她是一文也没见着,反而要迎来一个姨娘。

说是等她怀孕再进门,但有婆婆发话,彩玉也频繁往这边走动,多半是板上钉钉了,她知道魏祁不是贪恋美色的人,但有母亲的话,为了母亲身边丫鬟的面子,他当然会应承下来。

彩玉和江姨娘不同,彩玉是婆婆身边的人,到时候会不会像婆婆的亲信一样盯着她、管着她呢?

她又不敢得罪,怕彩玉去婆婆面前告状。

宋胭心里气,既气婆婆,又气小姑子,还气那位什么事也不管,却倒惹来许多事的魏大爷,但事情已然如此,她必须要想办法。

她能接受十个江姨娘,也不能接受一个彩玉,哪怕婆婆给他儿子弄个美若天仙的狐狸精来,都比弄个彩玉过来好。

不知坐了多久,外面传来动静,秋月回来了,包袱里的几块布、一些吃食没了,带回来一包晒干的野菊花,说是听人说野菊花泡茶明目,见家里有,就带了些过来,给宋胭泡茶喝。

哪怕神情有些蔫蔫的,明显回去并不顺利,她做事也仍细致。

宋胭脑中有了一丝灵光。

她问:“回去不顺利么?你哥哥答应了没有?”

秋月叹了声气:“才和哥哥说,被我爹听到了,说哥哥要娶媳妇,三个儿子成亲都要钱,还得修房子,倒将我数落了一顿,让我少操心,我说哥哥要娶媳妇,妹妹还要出嫁呢,卖了一个女儿不够,还要卖两个,哪家姑娘愿意嫁到我们家……就这么和我爹吵了一架,我娘和妹妹都哭,哥哥不出声,我气的饭也没吃,就回来了。”

宋胭此时没像之前那么无奈,只问道:“秋月,你对将来怎么打算?”

秋月一听,看向主子,犹疑片刻,担心道:“奶奶的意思是……”

宋胭问:“你想嫁人吗?有没有看好的、喜欢的人?”

秋月连忙摇头:“奶奶,我没有,奶奶是有什么打算吗?我自然想一直待在奶奶身边的,奶奶如今操劳这么多事,我多少能帮忙分担点,家里的事我只是碰上了,愁这么几天,他们真要按他们的来,我又能管得了什么……”

宋胭温声道:“不是怪你,是我眼下也遇到难事,想来想去,倒有个办法能解了我们两人的难事。”

秋月马上问:“奶奶遇到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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