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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蒋赟不要担心,她命很硬,没那么容易死,她还要看着蒋赟考大学呢,要看他结婚生娃,还要住他买的、带电梯的大房子!

蒋赟笑了,抓着奶奶的手贴在颊边,说:“奶奶,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两天后,李照香进行了胃癌肿瘤切除手术,切掉了病灶处的半个胃,手术很顺利,麻药效果消失后,她就醒了过来。

蒋赟又一次见到翟丽,那个女人依旧柔弱悲戚,眼睛很肿,像是这几天都是以泪洗面,看到蒋赟,她向他伸出手,嘴才张开,蒋赟就先说话了。

“第一,不准叫我‘贝贝’,我会觉得像在叫一条狗。”

“第二,别指望我会叫你什么,你不配。”

“第三,不准对我动手动脚,我恶心。”

“第四,我不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先告诉你,我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东西,不要你一丝一毫的施舍,我和你,没关系。”

“第五,我绝对,不可能跟你走,你想都别想。”

翟丽又哭了,捂着嘴,眼泪汹涌而出,哽咽着说:“蒋赟,是妈妈对不起你,可妈妈当年真的是有苦衷的……”

蒋赟:“……”

那个中年男人把翟丽带去边上休息,又过来找蒋赟,告诉他,自己是蒋建齐的朋友,并主动拿出几张大学时和蒋建齐的合影,给蒋赟看。

“我叫钱利伟,你小时候,一直叫我钱叔叔,我最后一次见你时,你才四岁。”

对于这些从天而降的所谓“故旧”,蒋赟其实一个都不想理,但被章翎一家“熏陶”一整年,蒋赟现在也知道要讲礼貌了,低低喊了一声:“钱叔叔。”

钱利伟微笑,眼睛里泛着泪光,拍拍蒋赟的肩:“好孩子,一晃眼长这么大了。”

蒋赟真的很想吐槽,晃眼你妹啊晃眼!你晃眼一个给我看看!

十几年,每年三百六十五天,几千个日日夜夜,他吃饭有上顿没下顿,冬天冷死,夏天热死,居无定所,被人打骂,饿极了的时候差点和狗去抢食了,他怎么没能一晃眼就活下来呢?

这些人,都他妈是鸡汤文学看多了吧?

李照香苏醒后,游山玩水好几天的周文越终于出现,知道外婆休养两周后要跟她们回家调养,非常震惊,当着蒋赟的面就冲她妈发起了脾气。

蒋建梅很尴尬,劝了女儿半天,周文越也没消气,回到招待所收拾行李,独自一人气呼呼地坐着火车回了家。

人和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的,和血缘的关系大吗?

蒋赟想,在他这个便宜表姐眼里,李照香大概就是个拖累,前半辈子没给过她妈任何好处,生病了却腆着老脸要女儿把她接回家照顾,跑到论坛上去发个家长里短帖,说不定还能引来众多网友的支持。

如果可以,蒋赟也不想送走奶奶,光用想的就能知道,老太太去到女儿家,绝对不会得到好脸色。

她一辈子生活在钱塘,习惯了这边的气候和饮食,去到那遥远的西北省份,哪儿是享福?绝对是遭罪。

但是蒋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李照香说得没错,他毕竟,只有十六岁。

李照香手术那几天,章翎没来,因为她发烧了。

蒋赟决定,以后在生病这种事上,不管心里怎么想,他绝对不能开口说出来,因为他就是个乌鸦嘴。

当初说自己脚要拍片,后来真拍片了。

又说奶奶有病就要治,奶奶真得了重病。

现在更离谱,章翎说自己身体特棒,他非说会生病,好了,她还真发烧了。

蒋赟恨不得掌自己的嘴。

翟丽和钱利伟在李照香术后第三天,各自离开。

走之前,翟丽又一次掉眼泪,想要摸摸蒋赟的脸,被他躲开。

少年冷漠地说:“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想见你。”

翟丽哭得像是生离死别:“呜呜呜呜呜……”

蒋赟:“……”

幸运的是,钱塘低保户平时看小病没福利,生大病倒是有补贴,李照香住院二十来天,七七八八自费花了两万多块,刚好用完蒋赟手头全部的钱,老太太也就出了院。

蒋赟已经把于晖的出租屋狠狠打扫了一遍。

那些陈年垃圾全部被他清空,角角落落都用消毒剂消毒杀菌,再通风透气。

丢垃圾的时候,蒋赟很仔细,他知道李照香的尿性,生怕她把钱藏在垃圾里,要是被不小心丢了,好不容易救活的奶奶估计会重新死过去。不过,他最终什么都没发现。

蒋赟换上一个更亮堂的顶灯,擦家具,拖地板,又买来两套新的床上用品,换掉李照香用了不知多久的毛巾、牙刷,小屋子顿时焕然一新,显得宽敞、整洁许多,那种令人作呕的垃圾臭,总算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在这个过程中,五中开学了。

李照香住回出租屋调养,蒋建梅依旧住在招待所,每天早出晚归来出租屋照顾母亲,晚上蒋赟放学后,由他接班。

蒋建梅已经买好八月底的卧铺火车票,还帮李照香收拾起衣服行李,才发现,老母亲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鞋子也全是破的,这些年,活得跟个老叫花子似的。

她不禁抱怨:“你说说你,之前为了建齐,现在为了蒋赟,过过一天好日子没?要我说,蒋赟是翟丽的儿子,就该归她管,她当初不管,你就该去派出所告她!关你什么事了?十几年,为了这么个小子,你钱嘛存不下来,人嘛又给搞病,图什么?”

李照香躺在床上,哼哼道:“养老钱我还有,你就别担心了,花不着你的。”

蒋建梅从衣服堆里抬起头,问:“你还有多少钱?”

“一、两万吧,等我身子再好点儿,还能去捡纸板。”李照香觑她,“后事也不用你管,你爸墓上给我留着位子呢,你只管把我往里头一埋就行。”

蒋建梅嘀咕:“才一、两万,能用多久?看病复查不花钱啊?”

李照香身子慢慢恢复,中气也足起来:“你给你妈看个病怎么了?这些年管你要过一毛钱吗?”

蒋建梅气道:“那你给你俩外孙买过一样东西吗?过年连个红包都没有!你不都贴给蒋赟了?”

“小崽没红包!你翻翻他的衣服,有一件好衣服没?”李照香大叫,“他就是个纯吃饭的饭桶,我早就不想管他了!”

两个女人在屋里争执时,某个纯吃饭的饭桶正坐在教室上晚自习,眼睛盯着前排女生的后脑勺发呆。

蒋赟和章翎升入高二(1)班,班主任叫陈涛,中年男性,教数学。

蒋赟觉得陈老师就是个老天使,因为他在分座位时,把蒋赟分在了章翎后桌。

班里都是陌生同学,除了老(6)班那三个,蒋赟一个都不认识,心里却明白,这些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全部是学霸。

他的同桌是个叫邱远峰的男生,身材中等,戴着黑框眼镜,性格沉稳,似乎很好说话。

章翎的同桌叫张梨,很爽气的一个短发女生,两人名字读音有点像,每回有人叫其中一个,另一个都会抬头,也就两三天工夫,大家都受不了了,统一把张梨叫成“梨子”。

四人初见时,彼此说到上学期的期末排名,张梨很厉害,年级理科第四,章翎第九,邱远峰自惭形秽:“败给两位女将了,我只有三十二,蒋赟,你呢?”

蒋赟:“……”

选班委和课代表时更搞笑,陈涛说据不完全统计,这个班里有原班长六位,副班长五位,学委七位,体育委员、文艺委员、宣传委员……若干,就算不是班委,剩下的也都是课代表,整个班里的原纯群众,只有一个。

有人问:“是哪一位高人,如此淡泊名利?”

蒋赟:“……”

这一回,章翎没选学委,开开心心地混了个文艺委员,萧亮压线进班,也没脸去做班长,竞选体育委员,成功当选。

班长叫林师妍,是个女生,(9)班那帮学霸里的第一,也是全年级理科第一,学委叫方家豪,男生,(9)班第二,年级第二。

他们班进了七个人,用人数优势把领导班子给选了出来。

蒋赟觉得,他走了狗屎运进到(1)班,萧亮估计会不爽。

萧亮这人的品性一言难尽,蒋赟时刻准备着,果然,没几天工夫,班里有人看他的眼神就怪怪的了,尤其是后排那些男生。

蒋赟无所谓,全世界讨厌他都没关系,只要章翎懂他,就行。

去食堂吃饭时,蒋赟习惯了一个人,结果章翎叫他:“蒋赟,和我一起吧,还有梨子。”

她的原四人小队散落到各个班,再凑到一起吃饭太刻意,暂时,章翎只和张梨一起进出,想着桌子还有空,就喊了蒋赟。

蒋赟正在犹豫,邱远峰搭上了他的肩:“我也一起吧,人多了不太好找座。”

嗯?

蒋赟扭头看着邱远峰,心想,这人是怎么回事?他俩很熟么?

邱远峰发现他神色古怪,赶紧把胳膊收回来:“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噢,抱歉,我以前和朋友闹惯了,以后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