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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道:“你也太糊涂了,这位卫三公子,顶着一个卫姓,能被次辅顾阁老收为亲传弟子,可见非同一般,如今年不及弱冠,便官拜凤阁行走,在大渊更是史无前例。这等时候,你怎能用对待其他官员的法子来对待他,这不是上赶着递把柄么?幸而他只是退回了那两名婢女,没有直接问罪于你,否则,你连自辩的机会都没有。”

夏柏阳也知自己大意了。

“朝廷不许其他州府卖粮食给青州府,明显是要问责兼秋后算账,我也是实在太怕了,生怕哪里不周到,得罪了对方,给青州府雪上加霜。”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多。”

甘宁神色倒是平静。

“事已至此,大人左右不了大局,只需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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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后院面积不算大,但胜在幽静。

随行锦衣卫另在其他客房落榻,明棠一人守在院门口,卫瑾瑜独自进了屋里,刚合上门,转身,便落入了一个坚实怀抱。

房中未点烛火,但只是嗅着那熟悉的气息,卫瑾瑜就已经分辨出来人身份。

黑暗中,他清晰感觉到了那剧烈起伏的胸腔,缓缓滚动的喉结,以及紧扣在他腰间,既想紧紧抱住他、又怕弄疼他的宽大手掌。

两人静静相拥,尽情享受黑暗中气息交缠,心跳叠加,身体相贴的感觉。

“今夜我走进堂中,看到你坐在灯下,有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好一会儿,上方人开口,显然在极力隐忍着某种情绪。

卫瑾瑜明显感觉到,扣在自己腰侧的那只手掌也跟着紧了下。

卫瑾瑜没有动,而是轻声问:“现在呢,梦醒了么?”

谢琅没有说话,而是俯下眉眼,在那光洁额上落下克制又绵长的一吻,道:“若真是梦,我倒宁愿永远不醒。”

这话有些像不着调的情话。

但卫瑾瑜明白,谢琅不是在说情话。

当日在京郊分别时,谢琅是抱着九死一生之心来到青州,此生能不能再见,他们都不敢确定。

如今这一切,可不像梦一般么。

“袖口怎么湿了一片?”

谢琅忽问。

在上京尔虞我诈惯了,卫瑾瑜难得放松,便道:“今日去看了难民棚,不小心沾了些雪水。”

“给我瞧瞧。”

谢琅直接把人抱到榻上,到案边掌了灯,转过身一看,卫瑾瑜不仅袖口湿了一片,脚上靴子更是沾满泥污,已然湿透了。

谢琅已经从夏柏阳口中得知卫瑾瑜步行入城的事,没再多问,起身去外面打了盆热水,帮着卫瑾瑜将湿透的靴袜都除掉,放到一边,仔细替卫瑾瑜将脚洗干净,换上干净鞋袜。末了,还要替他揉脚。

卫瑾瑜不习惯,想缩回来。

谢琅很坚持道:“不行,青州苦寒,不比上京,若不及时把经脉淤堵处揉开,是要生冻疮的。”

卫瑾瑜幼时也是吃过冻疮之苦的,只能将脚伸了出去。

只是看着他一个勇武无双的将军,如今屈膝半蹲在榻前给他揉脚,还揉得一本正经,不免出了会儿神。

“他们怎么会派你过来?”

谢琅忽问。

卫瑾瑜垂目盯着他动作,唇角一弯。

“你不该问问,朝廷给了你何等隆重封赏么?”

谢琅从善如流。

“哦?皇帝要赏我什么?”

卫瑾瑜伸出手,环住他颈,道:“一个单独的侯爵,一等侯,平西侯,与平南侯裴北辰平级。谢世子觉得如何,满意么?”

谢琅一笑。

“看来,我这个‘乱臣贼子’,比想象中更加值钱。”

“皇帝先断了青州粮草,是为威,又给我如此隆重封赏,是为恩,如此恩威并施,倒真可成为雷霆手段了。”

他话如此说,语气却很冰冷,没有丝毫赞美之意,甚至带着几分嘲讽。

卫瑾瑜打量着他眉眼,道:“不到弱冠之龄封侯,连你父亲定渊王谢兰峰和如今的定南侯裴北辰都没有做到,谢世子,你可是大渊朝开天辟地第一人,比我这个凤阁行走还要威风。”

谢琅没有说话,更多注意力,其实放在了那随着主人动作,自然垂落在他颈间的绸质广袖上。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随性任意的卫瑾瑜。

不由回望着那双明透眼睛,问:“瑾瑜,你当真希望我做这个平西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