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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衡美滋滋的,心再度软成一团棉花。

但他终究害怕自己身上的重甲太寒太冷,便把江蕴塞到被子里,只露出脑袋和一段雪颈,枕在自己腿上。

“暖和些了么?”

他问。

下方没了声息。

隋衡一看,才发现江蕴已经睡着了。

睡颜安静明秀。

他知他应当是真累着了,低头,轻轻在那雪白额心吻了下,便不再出言搅扰他,只撑起下巴,静静欣赏着美人睡颜。

江蕴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后。

窗外雨未停,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室内因烧着地龙,却薰暖如春。

大约是心绪终于放松下来的缘故,这一觉,江蕴睡得格外沉格外香甜。

睁眼,懒洋洋地伸了下懒腰,手腕便被人捏住。

江蕴侧眸,才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隋衡已除了甲胄,穿着件常穿的玄色锦袍,撑头躺在外侧,眼睛灼亮,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江蕴由他握着腕,伸出鼻子,凑近了些,往他身上闻了闻。

隋衡挑眉:“放心,孤早洗过了,你还真以为,孤是那般不讲究的人。”

江蕴便放心往他怀里拱了拱。

又睡了一小会儿,方睁开眼,羽睫轻扬,望着他下巴问:“殿下不用去处理后续事么?”

隋衡说不用。

“这回,孤会让整个颜氏为他们的狂妄与野心陪葬。”

他语调冷而沉,显然已成竹在胸。

江蕴不怀疑他的能力。

隋衡明里暗里与颜氏对抗这么多年,你来我往,谁也没有将谁压死,不过是缺乏一个契机,能将颜氏连根拔起的契机。

骊山之变,隋衡顺利走出骊山,踏进隋都城门的那一刻,颜氏就已经输了。

无论隋衡这个锋芒毕露的太子,还是一直韬光养晦的隋帝,都不会再给颜氏反扑的机会。他们都明白,隋都朝堂需要一次彻底的清洗变革。

江蕴在心里轻叹口气,又有一种帮野狼装上翅膀的罪恶感。

“那殿下自己的野心呢?”

江蕴忽然开口,问道。

颜氏一倒,以后隋都朝堂,隋衡这个太子,就要成为真正一言九鼎的存在,他给自己预设的宏图霸业,都将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施展。

隋衡眼睛一眯:“你是指那老东西让你布的那一局?”

他哂笑了声。

“孤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是要借由你的手告诫孤,天下乃苍生之天下,而不是孤一人之天下,为君者,任何时候,都要以苍生为重,只有保住苍生黎庶,才能保住天下。他是怕孤成为一个杀伐无度的暴君。”

“这些道理,孤自然明白,何须他来教。”

“孤只是不满,他竟用你来作为挟制孤的筹码。”

隋衡比任何人都明白即墨清雨的深意。

玲珑棋局无论多难解,区区一个棋局,怎么可能抵得住君王的杀戮与野心。

然而玲珑棋局,布局者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棋盘上摆的不仅是冷冰冰的黑白棋子,更是他心上人的心尖血。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忍心用暴力蛮力破坏那个棋局。

他必须要耐下性子,去认真斟酌推敲每一步棋,寻求真正的破局之法,正如作为君王,摒弃一切捷径,去推敲琢磨“天下”与“苍生”的关系一般。

能真正束缚住他的刀鞘,并非玲珑棋局,而是布局之人。

这个道理,他明白么?

隋衡垂目,望着仍小懒猫一样黏在他怀里的小情人。

江蕴忽道:“不止如此。”

“还有什么?”

“那一局棋,还意在告诫殿下,做人不可太狂妄自大,这天下间,总有殿下办不到的事。”

“……”

隋衡沉下脸:“这也是那老东西亲口跟你说的?”

江蕴便道:“是我自己加进去的。”

“……”

隋衡轻哼:“你如何笃定,孤一定破不了你的局?”

江蕴眼尾一扬:“那我等殿下来挑战。”

“当然,殿下可带着你的谋士你的帮手一道来。”

隋衡越发不满:“你看不起孤。”

江蕴没吭声,往他怀里缩了缩,忽又问:“殿下对于天下的野心呢?”

“天下?”

“嗯,比如,江北……和江南。”

隋衡毫不犹豫道:“孤自然要将江南之地全部收入囊中的,如今就差一个江国而已。”

“那殿下打算如何对付江国?听说那江国太子,除了身体差一些,手腕才华不输殿下。”

隋衡眉眼一瞬阴冷。

“不要把孤和他放在一起比。江容与那个伪君子,丑八怪,孤与他势不两立,是绝不可能放过他的。”

“江国,只能用一场硬仗打下。”

江蕴推开他,自己躺回了里面。

隋衡奇怪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