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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赵西席知道,穆大人得了举人后,不敢保证来年必中,愣是在等了三年,才参加的会试,中了进士,参加了殿试,名次不靠前,但也不算太差。

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参加过殿试的都算。

赵西席自是羡慕的,他是举人身份,可屡屡会试不中,至今未得进士身份,如今某官倒也可以,就是要打点疏通,要是盛京有人最好了,可惜他一无钱财,二无门路,幸好穆大人提携,让他做了西席,慢慢备考不急。

“杨淙,杨善之,泛阳郡……”穆大人呢喃两句,最后想了下,面上不动如山,说:“我有一老友,在盛京,许久未联络……”

赵西席心中一动,知是穆大人想法为何,想托人打听打听这位杨善之,若真是在盛京做官,或许可借齐清越这个面子情,搭上门路。不过也有一点,“大人,齐清越说只是相识,随口问问,或许那位杨善之并未考中,再或许和齐清越有芥蒂……”

这倒是。穆大人后来下笔便酌情慎重许多,并没有说齐清越的事,就只问了问杨善之此人可有做官,如今在哪里云云。

……

一路轻车,到了桃花乡才五月十日。如今草莓就三亩,早春第一批岑越送北雁郡,二苗是趁着天凉往福宁府县去,跟他前后脚送的货,都是达官贵人、富豪乡绅定的货。

如今二苗回来了,比他到家中多几日。

地里的果子在二苗指挥下,摘的七七八八,听赵婶说,姜老板还跑了一趟青牛镇,曹罗就只负责桃花镇、柳叶镇了。

剩下的草莓就是最后一批了,寒瓜下来了。

车队在二苗安排下,休整过,就等岑越回来歇一歇,可以拉着寒瓜出发了。

姜二苗晒的也黑了一些,在会客厅趴在桌子那不知道算什么,听到小越哥回来了便拔腿往前头去,两方打了个照面。

“我正算账呢,估摸小越哥快回来了。”

“小越哥你们一路平平安安吧?”

岑越点头说没事,“我先和阿扉去洗洗漱,晚上一道吃饭。”

“好。”

岑越和齐少扉先洗漱,又是里外洗涮一遍。齐少扉拿着水葫芦给越越身上浇水,想到什么,突然说:“越越,先前姜夫郎和寇长峰洗了半个多时辰,我等的都饿了,那会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慢,现如今知道了。”

“……他俩肯定没乱来的。”岑越说。

毕竟在他家耳房洗澡间,离的也不远,二苗有分寸的。

齐少扉:“越越是想和阿扉乱来了。”

“我没有,别瞎说!”

“你刚先说的,我也没说他们俩做了什么。”

“齐草莓!!!”

齐少扉便笑,不撩拨越越了,给越越仔仔细细洗干净。等洗漱完,换了干净衣裳,两人穿着短打一出来,姜二苗也在了,手里抱着账本子。

岑越:“不急算账的。”

“我就先拿过来。”

“对了你家长峰呢?”

姜二苗说:“和大黑在地里,我刚算完了寒瓜,明日我先拉走,吴掌柜估摸得再有个三四天才回来,他再歇几日,那就到了二十号了,那时候寒瓜又熟一批出来……”

草莓是岑越北雁郡城最远,其次姜二苗福宁府县,最后是吴掌柜的丰禾府县。三人是轮着来,卖寒瓜也是这般,姜二苗先第一批。

“小越哥你多歇几日,反正地里寒瓜第三批熟,不着急,到了六月多你再走。”

岑越点点头说好,二苗现在头头是道了。

“你也注意些,防晒别中暑了。”

“知道了小越哥。”

傍晚时一道吃的饭,寇长峰带着大黑也从地里回来了,洗漱过,坐着吃了饭,简单说了会做买卖的帐,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岑越想,大崽说穆大人估摸会去打探杨善之消息,那北雁郡城往盛都去小半个月,一来一回也要二十多天,他们六月多过去,正正好了。

第二日二苗带队去福宁卖寒瓜。岑越便留在家中调度,但他发现好像也没什么需要他忙的——

天气炎热起来,可以晒草莓干了。

果干加工厂房是早早盖好的,就在田头齐家和二苗家中间那儿,盖的是四间大通房,扎了院墙,院子中间夯实了地,搭着架子,上头是竹篾编的箩。

厂房这块照旧是招女工,从采摘工中找品行好的女工,工钱同采摘一般,一天十五文,但在院子里晒果干,切切晾晒翻一翻,这些活显然比在地里摘果子轻快些。

照旧是管两顿饭,餐餐吃饱有肉的,晌午还有凉茶能喝解暑。

如今齐村,包括就近的赵村、李村,村中妇人夫郎提起齐家果子田都是好话,还有远一些的村子是羡慕的,齐家果子下来几个月,人家家中是地里收成赚钱,给齐家干活又是一笔钱,这日子多好啊。

今年雨水不够,五月多收成时,庄稼汉看着田头就叹气,后来一收,果不其然,一亩田只有一百七十多斤,好一些的也就一百八,今年收成上了粮税,就堪堪糊口,谁家敢卖粮?

不卖粮那就没银钱,穿衣买布这些还能省,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可买盐是要花钱的,还有谁家孩子年岁到了,要娶媳妇要盖屋——

等等吧。

收成不好那只能缓缓了。

因此对着谁家姑娘、小哥儿,听说是在齐家做工,都是羡慕,也有打主意想给自家儿子娶进门的,可女方、哥儿家也不是傻的,孩子嫁过去了,自家不就是没银钱了,都是不急在等一年半载的,娃娃还小想再留一留。

果干厂房当初盖的时候,岑越和二苗商量的,主要是他做建议,想着还能熬果酱——番茄酱,因此除了晾晒的大院子,地方圈的大,以后可加盖不说,大四间的通房是没有宿舍这类的。

工人都是村里人,住的近,不需要宿舍。

吃饭也是外头灶屋,跟采摘工一道吃的。这边的大四间同屋,一间锁着是库房,两间是一面敞开的,盘着三个灶头,有烟筒,旁边简单操作间。

整体来说,以果干为主,果酱为辅。

草莓采了新鲜的,洗干净,切成片,放在箩上晾晒,果干也不需要什么计较,一是天气要热,晒,二就是注意一些,平均的翻一翻。

果干就不用瓦罐装了——太沉了。岑越是定了小竹筐,回头用油纸包着,很轻便,还不怕压坏,就是坏了碎一些也没什么的。

今年草莓各个市场都是采用订单方式,很少散卖。二苗的福宁府县远一些,也用了冰,很最早一批出发的。因此晒果干成了今年主打。

到了六月中时,草莓干库存堆了许多,地里的草莓全都清了。

姜二苗吴掌柜包括曹罗都回来了,开始装寒瓜车,各自带一车、半车的草莓干,再次出发。岑越也是,他带了一车草莓干。

这东西晒完就没多少了,不占地方的。

跟着新鲜草莓比,自然不可能卖十两一盘的,定了价,三两一盒,以路线决定可以上浮的。

岑越再度出发,到达北雁郡城时已经六月底了,照旧是先送了定好的新鲜草莓,还问了各府要草莓干吗,都要了些,剩下半车还能再卖卖。

这日他们回来时,客栈掌柜的说:“岑老板齐举人,下午时穆府来人了,这个交给你们。”递了一封信贴。

岑越看到信贴,眉头跳了下,若是阿扉猜的那般,穆大人主动回邀他们,杨善之肯定是做了官了。

若是杨善之官途平平,穆大人做官的,身份等级比他们高,为何要主动相邀?

“多谢。”齐少扉接了信贴道了谢,脸上没什么神色。

卖完了草莓收了银钱的喜悦也淡了些,岑越先和阿扉上楼,顾不得洗漱,先去看信贴,信贴没多说什么内容,只邀齐清越明日到府。

“越越,明日我一人去吧。”齐少扉说。

岑越见那信贴只邀了阿扉,便点了点头,主要是他去了,穆夫人还得接待他,还要儿子在其中作陪——毕竟他是个夫郎。

诸多不便,一块尬聊,不如不去。

两人洗漱过吃饭时,齐少扉给越越夹了肉,说:“滋味一般,越越今日辛苦了,吃一口,等明日越越卖完了寒瓜,请我去西市,咱们吃飞饼吧。”

“……你是喜欢看飞饼吧。”岑越被逗笑了。

齐少扉也笑了,而后正经了些说:“杨善之长袖善舞,处处钻营,他做官,在意料之中。”

“怕是京官——”

“京官便京官。”齐少扉倒不是恃才傲物,不把杨善之放在眼里,而是说:“我信老天,信善恶有道。”

岑越不知如何说。

“我能突然好起来,老天爷是喜欢我们的,看我可怜,看我喜欢越越一片真心,才说,这小子有福气,得了越越这样的夫郎,既是受了年幼时神童名气苦楚,如今差不多了,那便好起来把。”

“我就好了。”

“老天爷都记下的,以后那一日,老天爷便说,杨淙此人手上沾染人命,报应到了。”

岑越:“……说得对,你好了想起来过往,杨淙报应便慢慢来了。”

所以不必忧心,该来的总要来,若是不来,那就在等等。

事在人为。

“正好我明日去穆府,越越可以趁着这个功夫逛逛,也许能找到那什么榴莲……”

岑越:……这个大崽现在是个小滑头了。

如此机智,他都忘了这茬。

第二日,岑越去送寒瓜,找了空车送阿扉到穆府。他送完寒瓜,本是想着去接阿扉,但想了下,还是去西市逛了逛,又到了瓦舍溜达了一圈,没让车跟着,让王勇去穆府门口候着。

到了傍晚时,他打了车回去的,还带了俩榴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