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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和牛师傅便出了齐家,往舟山府县去了。

家里现如今真是‘安安静静’,岑越有些不习惯,让护院关了第一道门,邹长青不在,阿扉也没在,家中没大夫,就是乡里有人来找看病,也没法子。

门户紧一些吧。

今年下半年天气平平,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刘妈妈坐在车厢里,直叹气,她跟牛师傅走过几回道,知道牛师傅是个不爱说话也不会传话的人,难免路上发发牢骚,说了家里人少不够用这事。

“……要是以前我就给拿了主意了,现如今怕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刘妈妈叹气说。

牛二听完了,开口说:“郎君是把下人当人看的。”

“卖身到齐家也不是苦了她们——”

“刘妈你别急,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两年世道光景不好,卖到齐家那比饿死强,咱们桃花乡还好,过去几年顺风顺水,家里有些积攒的,我听其他车队车夫说,还有发大水,成了灾的。”

刘妈妈呀了声,那可苦了。

“郎君把人当人,这是郎君心善,好事情,不过时下世道如此,刘妈你别愁,买人这事,郎君也能想开的。”

“那就太好了,阿弥陀佛保佑。”刘妈妈合拢双手说。

人都是有私心的,牛二想,刘妈妈对着三少爷忠心是一,还有便是刘妈妈想好好培养几个能干的勤快的丫头,到时候走的时候也安心。

刘妈不想做了。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理,人年纪大了,见过孙儿,想阖家欢乐,都是常事的。

齐家人少,刘妈妈走了当日,蕊红就过来了。

“姨娘怕这边忙不开,让我来的,郎君。”

岑越也没客气,让蕊红跟小菊搭个伴,说:“小菊夜里一人睡觉,怕是还害怕。”

小菊便浅浅的笑,她真的害怕,有了蕊红姐就好了。

家里安静也不算真的安静,称心在,还有圆月俩小孩子,称心是每日都跑来玩,青丝绿团抱着玩具箱来的,俩小孩子就坐在炕上玩。

此时炕还没烧。

今年天没去年冷的那么快,还不着急。

旁的小朋友说话那是叽叽喳喳高兴,他家这俩孩子,称心说话时不时的小大人,声清脆,而他家崽则是咿咿呀呀汪汪汪。

岑越每次听都觉得有意思。

过了十天半个月,天气冷了,开始烧炕了。称心更是待在这边不回去了,炕屋暖和,俩姨娘为了省炭火,或是想借着此由头来陪陪郎君,都带着针线活来。

要是郎君想说话,她们便聊天,不想说话了,那她们就干针线活。

“快过年了,该做新衣裳了。”林姨娘说。

称心趴在炕头那儿,喊:“大姨娘,给圆圆和我做一样的吧,一样的吧。”

“你是小姑娘,小少爷是男郎,怎么能一样。”程姨娘说。

称心鼓着嘴,去跟阿哥撒娇,说:“阿哥,我想和圆圆穿一样的,这样好玩。”

“他是褂子裤子,你不穿裙子了?”

称心一听有点点犹豫,她是想要和圆圆一样,也还想穿裙子,裙子多好看啊……

岑越瞧出来了,说:“都做了,家里今年买的料子多,小孩子都做两身,你和圆月一样的款式,再给你做一身袄裙。”

“太好了阿哥!”称心高兴坏了。

程姨娘想说多费料子,这小孩子长得快,尤其是称心,那个头窜一窜,今年做了新衣,明年该穿着小了——

林姨娘拦着小程,摇了摇头,程姨娘便把话咽了回去。

后来两人回去,哄睡了称心,林姨娘就说:“郎君给称心什么,咱们接着就是了,我知道你想省一省是好心,可你说了这话,坏了气氛,一次两次,次数多了,称心跟你这个亲娘离了心,不爱你了,你不心疼?”

“再者来,称心是齐家女儿,郎君看重,那是称心的福气,拒的多了,以后没了,郎君不管了,到时候你可该着急了。”

程姨娘:“姐姐,道理其实我都懂,就是不知道为啥,就是想着省一省……”真是奇了怪了。

“我知道。”林姨娘笑的亲密,说:“你啊,是心里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程姨娘农家女出身,从小吃苦过苦日子,为人是勤俭的,之前在小院,老爷还活着时,也是该打扮打扮,也没见说给齐老爷‘省一省’,因为那是杜氏管家的,如今郎君管家,又做买卖又要出货,对称心如此看重,程姨娘觉得无以回报,就想着‘省’。

林姨娘都懂的,“我说一句,你怎么还害臊起来了?这是好事情,咱们一家人,郎君看明白,也会高兴的。”

“我摸摸,怎么脸烧了起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也是,早把这里当家了,只是我啊心大,想着是家里了,那就不那么生分是不是……”

正院里。

岑越夜里和圆月睡炕上的,屋里气温适宜,不算太燥热,岑越没让烧的温度高,这会自家崽穿了长袖,外头套了个小坎肩,没戴帽子,脑袋毛都冲天炸着。

“两姨奶奶给你做新衣裳,阿爹不会做,那给我家圆月做个什么好呢。”岑越看着崽的脑袋,两手过去一抄,抬着圆月宝宝到了他怀里,“阿爹给你扎个冲天辫!这个可帅气了。”

“让阿爹练练手。”

红绳都备好了。

岑越不会做衣裳,这难度系数太大了,破洞你让他缝一缝还好,做小孩衣裳什么版型,还要锁边呢,这几日俩姨娘在这儿做,那针脚细密的,程姨娘是做、缝,林姨娘给俩孩子做兔头帽,还要刺绣。

今年是虎年,明年是兔年,这过年新衣裳自然是围着兔元素了。

圆月被阿爹‘搬’过去就咯咯笑,扑着胳膊,意思阿爹再来一次。岑越给抬着再来了一次,玩了好几下,尽兴了,岑越说:“乖乖啊,阿爹看看怎么下手。”

他家崽头发挺浓密的,如今也留长了。

岑越一手红线,一手搓了圆月脑袋顶的头发,开始绑。圆月坐在阿爹怀里,觉得好玩,时不时抬抬脑袋看阿爹,岑越便笑,手下绑头发是绑的乱糟糟的。

“好了好了,我瞧瞧。”

冲天辫是东倒西歪的,整个脑袋乱糟糟。岑越摸着良心说:“不错。”自家崽的颜值真不错,这个都能抗住。

那以后能随便造。

“阿噗~”圆月高兴吐泡泡,抬手摸自己脑袋,笑的高高兴兴的。

阿爹夸崽崽了嘛。

岑越拿了手帕给崽擦口水,时候不早了,亲子睡前哄睡游戏差不多了,可以睡了,一边给儿子脱坎肩,一边说:“肯定你是爹爹捏的,怎么这么爱流口水的。”

“阿噗~”

“这个不是夸你——算了。”

夜里时,岑越抱着崽,有点想大崽,快过年了,应该是年前能回来吧?

齐家开始为过年采买,主要是曹罗去办,照旧老规矩,家里的下人都有年货的。宅子里大扫除,擦擦洗洗的,人手不够用,岑越便让赵婶去村里找几个人做。

也算是能扯开。

今年的雪迟迟不来,光是下了两场雨,气温一下子冷了许多。岑越便不让圆月出门玩了,连着称心也乖生‘宅’了许多。

这家里没大夫,变天了小孩子都注意些。

十二月底时,王掌柜带着伙计来拜年,盘完了帐,药铺生意年年上涨个十来两,去年大雪多,天寒地冻,开春连连下雨,病的人多,求医的,抱着孩子、背着老人来的——

王掌柜看不下去,给开了一个月的义诊,林大夫没收钱,就是那药材也算了便宜的。此时一一报给郎君听。

岑越点点头,说:“该如此的。”

即便如此,今年铺子利润也比去年高了二两,这还是在做慈善的情况下,药铺的利润,对着齐家如今营收来说不算多,但——

“另一间铺子是不是没生意了?”岑越问。

王掌柜此时唏嘘了些,倒是没了落井下石,“听说,杜氏想卖铺子。”

岑越心里一动。

王掌柜哪能不知,继续说:“杜氏起了个头,意思传出去了,我本来想着跑来同郎君商量的,结果没两日,杜氏又反悔了,说不急,等等看来年。”

这离‘来年’就几天了。

“镇上宅子人多,听说,卖了几个人。”

岑越问:“那什么马婆子?”他都记不清了,反正杜氏身边有一大家子,当初背了给阿扉下药的锅,被齐老爷发落到这儿来,他们刚到时,赵婶就嫌那家干活不成,还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

要真是卖了那一家子,也还算利落。

王掌柜摇头,“不是的郎君,那会刚分家时,杜氏摆着大奶奶的风头,占了一间宅子,嫌人少不够伺候,买了四个模样灵秀的丫头……”如今日子过不下去,嫌养人多,吃得多,就给卖了。

尤其那几个丫头养了几年,出落的好。

唉。

王掌柜没再继续说下去,怕快过年了,给郎君心里添堵。

“卖到脏地方了?”岑越听的蹙眉。

王掌柜忙说:“也没,被牙人送到外头旁处,她们年岁不大,在宅子里伺候过主子,懂一些规矩,兴许是到了大户人家做丫头的。”

都怪他,提这茬干啥。

王掌柜见郎君面色不好,连忙改口换了话题,“杜氏说瞧来年,并不是说瞧铺子买卖光景盈利,而是说齐少修明年参加童试……”

岑越已经没兴趣听齐少修考不考试了,就是考中也不关他的事。王掌柜察言观色,知道郎君不爱听,便不说了,只是心里自责,好端端的,他提那档子事干什么。

后来说完正事就散了,照旧留王掌柜住一夜明日再走。

岑越吃饭时叹了一声气,圆月坐在宝宝椅上,看阿爹,岑越是收拾了心情,笑了下,给圆月喂蛋羹,“阿爹不跑神了,啊呜张大嘴吃饭了。”

圆月啊的一声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