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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越发现天丰帝爱回顾以前,也爱听民间的事情,便说一些桃花乡的风土人情,他所说也不是奉承天丰帝,是真真切切的话。

“去年冬,连着下雪,当时也怕雪灾,一入冬天气是否异常,其实种田的百姓最能察觉到了。”

“乡里有水泥、青砖工厂的,家家户户日子过得好,这些年房屋盖了,孩子娶妻生子,又另开了地基,如今乡里比以前还要大和热闹。”

岑越又说到雪灾前,“乡里人检查过屋子,要是房顶不成了,墙体松动了,先买水泥青砖能修的修,不成了还有石柱再加固加固。”

“没什么伤亡的,就是冬日太冷了,好在也有炭火,可能就菜少。”

去年大棚菜都冻死了七七八八。

二苗心疼坏了,但也没说点了火盆暖大棚——那会乡里都是先紧着人的,菜什么的少吃一口不碍事,赚不了多少银钱也没什么。

人命重要的。

“那是你们桃花乡富裕,朕听说乡里宛如世外桃源,家家户户院子盖的好,到了春秋两季,还有府县郡城大官贵族驱车前往玩什么采摘,夏日时还会去避暑。”天丰帝说。

岑越笑说:“圣上是没去过,若是去,一路北上,凡是经过的村庄,您就知道,百姓日子过得不错的。”

“可能有些地方是没桃花乡富裕,不过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和银钱的,治好也好,都是太平景象。”

“臣最早时是个果子商贾。”

天丰帝点点头,“朕记得,齐家果园。”

齐少扉便也笑。岑越说:“臣记得有一年带阿扉去府县看病,第一次外出,那会更早,在青牛镇上,驱车到丰禾府县要五日路程。”

“天热,我和阿扉都没经验,他那会还病着。”

天丰帝眼神便带着笑,没有打断,知道北安伯是疼惜齐清越,什么病,那是痴傻如孩子。

“天热,我们赶路,短短日子从镇上出发,多是荒凉的杂草野地,好不容易碰见一村子,也是小小村落,臣记得花了银钱问村民买了只鸡炖,补添补添油水,她家妇人杀鸡炖鸡时,小孩子瘦的瘦骨嶙峋,眼巴巴站在灶屋外吸着鼻子闻香气。”

“妇人便驱赶,不让进来,怕孩子闹,怕我们生气。”

“鸡盛出来,丝毫没漏下什么,村民淳朴,不敢贪似,只是不洗锅,添了水熬了杂粮稀粥,小孩说粥很好喝,好香啊。”

天丰帝笑意便淡了,像是能想到那妇人一家子所受贫苦。

“那时候日子,尤其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一年艰辛,真是清汤寡水填个半饱肚子,臣那时也不过是个小郎君,没什么能力,见了艰辛贫苦人家,只能感叹,日子大多这般,一家人没病没灾就好了。”

天丰帝面容严肃了些,点了点头:“百姓最是艰辛。”

“是。不过现在日子好了,是圣上勤政也是圣上爱民如子。”岑越说:“我娘家哥嫂在青牛镇底下村子,逢年过节也会回去,臣刚说的那户人家,后来绕路停留时,差点没认出来那村子。”

“哦?”

岑越:“村子人多了,房屋盖的也好了,再借那家妇人灶屋时,墙上挂着风干的肉,粮缸里都是粮食,五谷丰登,虽是还舍不得面粉白米白面,可见我们时,招待的是白面,炒菜放了肉片。”

“初见时五六岁的小丫头,那会长成了大姑娘,我们吃时,他们自家也吃,同样的肉片菜色,堆着碗冒尖。”

天丰帝面色动容,脸上灰败的神色好像也多了几分精气神红润,说真好啊。

“再往北,长山郡。”岑越继续说:“我那时候不怎么走商了,不过我朋友姜二苗,就是弯刀的阿爹,他还是喜欢跑,那边更北,冬日漫长,说现在日子过好了,街上流民乞儿都少了。”

天丰帝说:“还有乞儿?”

岑越点了头,“圣上,大华地大,百姓多了,总是有艰难些的,不过我听二苗说,他给乞儿塞包子,乞儿跟他道谢,说不要包子想要一些药材,后来才知,长山郡内有安置乞儿的安堂,只是安堂孩子多,有些缺几味药材……”

这些闲聊,天丰帝爱听,哪怕是有不好的,天丰帝听了便凝重些,而后徐徐叹气,“朕看不到天下无乞儿之日了。”

“圣上,大华根基您打的稳,土改后,既是乞儿流民,到了一定岁数,也能领了荒田,衙门给发种子,来年只要清缴了种子即可,缓一年粮税,圣上诸多利民惠民政策,如今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意,已然是太平盛世了。”

天丰帝听到根基稳,只觉不够,望着北安伯夫夫,“朕有八子,两子皆是皇后所出。”

一位元后舒皇后,一位现如今的秦皇后。

岑越听这话,顿时:……难不成国家下一位继承人是谁,还让他答吗?这不是要命题了。

“圣上您继续说。”齐少扉道。

天丰帝点了头,沉思一二,“长子、二子才学平平,三子性情柔软,四子鲁莽,五子脾气大,六子欠缺几分稳重,七子八子不做考虑。”

“朕属意立嫡。”

可嫡子有两位。那便是三皇子和六皇子了。

六皇子今年才十三岁,是欠缺几分稳重,这年岁在这儿呢。岑越心想。

看来圣上有意立三皇子了?

天丰帝看向北安伯,“朕打下了稳固的江山根基,若是想天下无乞儿,以北安伯所见,选何秉性?”

岑越做北安伯以来,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皇家选继承人这事,不该他多嘴说谁的,只是天丰帝看他时,目光碰撞,岑越一些官话便说不出口了。

圣上,真的很想开辟新的盛世。

“似圣上最好。”岑越最后真心实意道,“胸襟开阔能容人,心系百姓,有胆魄,若是锐意进取最好不过了。”

天丰帝怔了怔,而后爽然一笑,说:“你啊滑头了。”

岑越便笑没再说什么。

这一年北安伯一家在华都留了大半年,一直到圣上六十寿诞,可惜天丰帝最终没过完整寿。

同年七月,天丰帝驾崩。

两道圣旨,一是传位于年十三岁的六皇子为新帝。

二是成内阁,温如生为内阁辅政一等公,也就是内阁首辅。北安伯又封镇国公,也是一等公。

齐少扉散士为新帝太师。

天丰帝驾崩当日,秦皇后哀恸难当,殉了天丰帝。过了没几日,顺王府突然大火,烧了两天两夜,顺王府所有人葬身火海,皆无幸免。

新帝登基,改年号:盛平。

后大华历史,皇家历史自是争相有人研究,着笔墨多的一是天丰帝与秦皇后,各种各样的小说电视剧。能与皇家人‘对打’的则是北安伯的一生了。

有学者说:若是没有北安伯,则没有天丰、盛平以及之后的熠熠生辉的盛世了。

比起天丰帝与秦皇后史书寥寥几笔,其他皆是野史虚构,北安伯同齐太师那就真实且留有痕迹多了,齐太师早前写给北安伯的‘情书’那都能成文学册子了。

而且北安伯一生更为传奇,先是两克未婚夫,落个克夫命,而后嫁给了痴傻的齐三少爷,只是镇上一位小小的小郎君,之后是商贾,是伯爷,是一等公的镇国公。

这哪是克夫命,这便是富贵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