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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哥儿稀奇的围着炉子打转。

炉子拿回来后,黎大顺手便做了几个矮点的木凳。家里柴房堆着木头,也有木头片,这东西好做,三两下就敲了三个凳子。黎周周早上忙,正说要下午寻着实在是穿不了的衣服,将还好的地方剪下来,布头拼着,给木凳上包一层。

“这什么呀?我知道是炉子,只是没瞧见这个样子。”杏哥儿问进堂屋的黎周周。

黎周周手里拿着粗瓷碗,里面放着瓜子花生,招待杏哥儿的。他将粗瓷碗放在长条凳子上,说:“坐着说。”自己抽了木凳坐下。

杏哥儿有样学样也坐下,腿离炉子近近的,“暖和啊。”

“是我相公想的,煎药的炉子做大了,这样可以烧水做饭取暖,在堂屋也不冷。”黎周周递碗让杏哥儿吃瓜子。

杏哥儿也不客气,抓了把磕了起来,刚瞧炉子好,一听是药炉,腿离得远了些,说:“药炉啊,这东西放家里不嫌晦气吗。”

“做大了,又不煎药,就不是药炉了。”黎周周难得反驳。这炉子是相公想的主意,他觉得特别好。

杏哥儿吐着瓜子皮到手上,说:“我发现你一成亲,凡是说你相公不好的,就跟我急。不对,我也没说你相公不好,成了成了,知道你们夫妻恩爱了,我不说了。”

黎周周嗯了声,开始干起手里的活。

手里这件衣服是他十三四岁穿的,后来补补缝缝,裤腿添了一些别的衣服,袖子也改长了,凑合穿到了十五岁实在是不成了,衣服太薄,搓洗两下就能破。

都这样了,衣服也没丢,全都收了起来。黎周周琢磨了下,用手指量了下凳子面,又比划了下衣服,打算缝个双层的,这样就结实了。

剪子嚓嚓的剪布声,黎周周开始做活,知道不用他问,杏哥儿也会说。

杏哥儿早习惯,嗑着瓜子看黎周周干活,说了起来,“还不是上次咱俩去镇上的事,我说要去镇上,托大嫂帮我一天元元,大嫂还没说话,我婆母先说离过年还早着,到了年关跟头再去也不迟,家里什么都有,又要花钱买什么……”

“家里哪里什么都有,元元吃口饴糖都要看他阿奶脸色,饭就看婆母心情,她想吃咸的多放一撮盐,有时候我吃的嘴里没味,添盐还要问婆母。”

王家大屋,杏哥儿婆母管家,灶屋柜子上了锁,盐、饴糖、鸡蛋、猪油罐全放里面,每天做饭前,杏哥儿婆母拿了钥匙开柜子,做完饭就锁起来。

日子过得特别细。

黎周周听杏哥儿学过。

“你婆母过日子省了些,嘴上也不留情,心里还成。”黎周周布头剪完了,开始穿针引线。

杏哥儿先问攒了一巴掌的瓜子皮扔哪。黎周周爱干净,杏哥儿也不是邋遢人,他在自家吃还随便些,到了别人家串门,不会故意使坏心眼乱糟蹋人家屋。

“丢炉子里。”黎周周说。

杏哥儿还觉得好玩,一巴掌丢进去,看着柴火霹雳啪啦烧干净,重新抓了把瓜子嗑起来,“我刚说啥?哦,是,那看和谁比,可嘴上整天的念叨我,诶呦我头都要大了,我大嫂又是个面团脾气,婆母说什么都没个话,我只能也忍,不然显得我不是了。”

王家没分家一屋子过,一年到头卖的粮食、卖猪赚的钱,杏哥儿婆母都会给两兄弟分,每房五十贯,算是一年零花钱。平日里要是各房自己养的鸡、鸭,攒的蛋卖的钱,婆母也不会要。

一年到头一屋人吃饭,这些花销是公屋出的。想吃好点可以开小灶,私下做点啥,不动公屋的油盐,杏哥儿婆母只会嘴上念几句馋嘴的,尽知道吃好的这类话,但不会插手。

大屋过日子,总有磕磕绊绊,大体上还是成的。

杏哥儿心里也知道,可知道归知道,整日被婆母说这个不好那个不行,情绪也烦,“咱俩从镇上回来,我买的是有些多,不过花的也是私房钱,饴糖我当着面塞了大嫂好几个,天天吃糖水蛋!”

“我婆母又念叨我,说我大手大脚的尽花她儿子的辛苦钱,养鸡鸭不是我和大嫂一起养的?平日里我也出力割猪草打水,都没偷懒的,她就是瞧我不顺眼是个哥儿……”

杏哥儿把瓜子皮扔进炉子里,说:“哥儿咋了,他儿子就喜欢我这个哥儿。”

“算了不提了,跟你说,后半夜不是下雪了吗,第二天起来,我大嫂说我幸好昨个儿提前去了,不然这雪一下,消了后这可不耽误十来天。”

杏哥儿和他大嫂说不到一起,觉得大嫂性子太绵软了,老受婆母使唤,从没顶过嘴,难得听到大嫂帮他说句话,还挺高兴的。

“你拿饴糖换的。”黎周周说。吃人嘴短,元元多喝一口糖水蛋的汤,那是吃大屋灶吃他阿奶的,杏哥儿跟他婆母赌气可是给了大嫂几块饴糖,这能煮一大锅甜水。

“给了几块?”

杏哥儿:……

“我抹不开面儿,也想气我婆母,大嫂家俩孩子,我就给了四块。”杏哥儿越说声越小,“也没值几个钱。”

黎周周就知道,放下手里的东西,炉子上水烧开了,用抹布垫着锅的两侧把手,端起来往桌上放的大水壶倒热水,添一半就差不多。

喝完了再添,还是热的。

时间还早,等会再煮骨头汤。黎周周把热水锅端下来放在一边,不挡两人脚,炉子里的火小了些,不过两人取暖说话也不碍事,有个热乎气就成。

拎着水壶给杏哥儿倒了碗热水。

杏哥儿吃瓜子又说话,口干舌燥的,瞧见热水笑嘻嘻的伸手去接碗,一瞧,“不是白水?甜丝丝的。”他闻到了。

“你泡了枣子?”

“还放了半块饴糖。我相公爱吃这个。”黎周周给两人倒了两碗,剩下的拎着壶送里屋了,给相公。

杏哥儿端着碗咕哝,怎么大男人跟小孩一样爱吃甜的,不过他可不敢说这话,吹了气,喝了口,眼睛都眯起来,好喝好喝。

甜甜的红枣味水。

锅端下来了,热气更足。杏哥儿嗑着瓜子喝着甜滋滋的红枣水,人坐在这儿也是暖烘烘的,最初听到是药炉要避讳现在全没了。

“周周,你家的炉子真好。”杏哥儿说完,又笑着添了句,“你相公好聪明啊。”

黎周周露出个浅笑,说:“这个找十里村朱泥匠,我们六十文做了两个炉子两个锅子。”没说朱泥匠因为先用了他家的便宜了十文。

“另一个呢?”杏哥儿眼睛亮了,“我花钱买,不白占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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