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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被怼的当场愣住,见大家都瞧她热闹,忙说:“我、我就问问,你说你小田怎么还急了。”

“谁急了?”田氏干着手里活,眉一挑,乐呵呵说:“我也没说错啊,你爱买不买拉倒,还想管起我家来了?”

王婶还要说啥,但知道田氏是个混不吝,她再说,一会田氏嘴里就没清没楚了,便把一肚子气给咽回去,只是大家伙都围着看,到底脸上下不来,说了句:“好心好意的问你,随你便吧。”

“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田氏手里绣花针在发丝鬓角抿了下,一边给毛蛋缝裤子,这小兔崽子裤子档老开,就他蛋大,兜不住!一边调子起的高高说:“我以前是骂过说过黎周周,那是我小气,惦记黎家的东西,我也不怕别人在背后学我笑话我,这次地里旱田、肥田,只要收成能提上去,就是黎周周他来当我面扇我的脸,我都没啥。”

“我能这样,王婶你呢?一个炉子十文钱的事,不会现在还记恨着呢?”

王婶被挤兑的连脸上讪笑都笑不出来,垮着脸说了句没有的事,谁记着。

“谁记着谁知道。”田氏声拔尖。

这一下子怼的老高,眼瞅着气氛不对,大家伙赶紧打圆场,一言一语笑说,还有和田氏走的近的,拿话逗田氏。

“要是收成高了,你还真能忍得住黎周周挤兑你啊?我瞧啊,到时候指定你先骂回去。”

这是给田氏王婶台阶下,意思刚田氏那话就嘴上说说。

谁知道田氏还挺认真说:“这有啥不成。咱们就靠庄稼地吃饭,我家男娃娃多,还有我俩弟那边,要是收成高了,那黎大家就是我家的大恩人,平日里一年到头抠抠索索,我不这边抠,我弟那边最小的娃他娘连奶都下不来,要是地里庄稼好,我弟自己立起来了,不用我操心,我也没得为娘家和柱子吵架。”

“到时候我家大牛想吃鸡了,还不是见天杀了吃,也能给大牛寻摸个好媳妇。”

田氏心里明镜似得,她爱说人爱学人,背地里村里人笑话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往娘家拿东西,那她在娘胎里欠了大弟的,如今大弟日子过得艰难,她不帮衬谁帮衬?

可大牛闹,她男人说她,公爹也叹气,田氏面上顶回去吵回去,心里却知道在这么拿下去不成,张家要是跟她散了,儿子跟她不亲,以后还咋补贴娘家大弟?

只要家里红火了,能多出来一点富裕的,她帮衬帮衬就算柱子公爹不爱,但家里有,又不是没得,可能就跟以前睁只眼闭只眼。要是大弟那边收成也好了,那也不用全指望她。

这不是两家日子都好过了?

田氏想的明明白白的,“日子好了,粮食多了,黎大家不要钱白给的法子,我一张脸值多少钱?地里要是收成翻一翻,长年累月下来,这多少钱?我给黎大家烧香都成,这有啥的。”

众人一听,不仅啧啧称奇,以前觉得田氏混的,没想到倒是个肚子里清明的。是啊,这肥田的法子又不是只用一年,以后每年要都是这样,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黎大家真是好人,宽厚,度量大。

大家围着夸,不由说起明个大坝坝上村长说水田肥的法子,也不知道用啥,什么料?听说是石粉还要做一做,咋做不知道等顾书郎,你家弄不弄?我公爹说有些怕坏了庄稼先一半试试看……

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这么想的,胆子大的极少数是肥田全都按照顾书郎琢磨出的法子上,大部分都是先试着几亩水田,要是万一不成了,那还有一半的嚼头。

也有今年不打算试,先瞅瞅,看村里收成,来年再说。

王婶在这种热闹氛围中,挤不进去,也还生气,拿着东西进了屋。其实几人都瞧见了,但就装没看见继续说话聊天。

这王婶咋这样呢,还不如田氏。

下午村长到了黎大家说话,院门关着,外头一堆人偷摸听,不过没听出个啥,没一会村长拿着本本出来了,见一堆人围着,说:“成了,明个吃了早饭都到大坝坝上去,我一起说。”

“家里男人,女人阿叔都能去,做不做的好好商量。”

村长对村里情况一清二楚,有的家那就是女人爬到了男人头上做主,让男人过来听,回去嘴笨学坏了,还不如都来。再说了,他说不让来,难不成那些瞧热闹的就真不让来了?

村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家家户户都是肥田的话,因为想着收成好,最近几天家里小孩闹着吃饴糖都给半块一块的,桌上能见荤腥油水了。

也有继续克扣的人家。

“咋又是拌丝瓜这都老了。”王婶家小儿子说。

男人也说:“稀汤寡水的都能看人影,多抓一把粮吧。”

“就是娘,等今年水田肥了收成好了,咱能不能留一些自家吃的米,我想吃白米饭了。”小儿子说一半看娘脸色不好,紧巴巴又补了句:“杂粮焖干饭也成。”

王婶垮着脸,说:“现在一个个都想以后,万一那法子不顶事,没用,现在吃的好,吃完了,明年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还吃白米饭。”

王婶骂小儿子。

“可是黎大伯家用了肥田法子收成就很好——”小儿子顶嘴。

王婶瞪了过去,小儿子只好收嘴,只是心里不明白,不管是旱田还是肥田,那都是好事,地里庄稼肥了收成多了,这不好吗?他娘咋不爱听呢?

就是毛蛋家,最近他娘都给煮了鸡蛋吃,不过一个鸡蛋分两份。

那也有的吃。

这一晚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有的怀着期望,想着以后田里庄稼肥了收成好了的好日子,也有像王婶家这般继续省着过日子不敢多想,怕法子不成坏了田地的也有。

不管咋样,第二天该来还是来了。

鸡鸣第一声黎周周起来,农忙时早些起,闲了就多睡一会。黎周周一睁眼,见相公贴着他胸口,脸上不由露出笑,看了一会相公睡觉乖乖模样,这才轻手轻脚起床。

生火、烧灶做饭,摸蛋,清扫鸡窝、猪窝。粪都堆着,闲了还能给旱田里的花生上一上,这个不急。

今年收成多,上了税,多留了自家吃的,二十石粮食卖给官家,一共一两六百文钱。这些都攒着,要是今年水田好了,多卖一些,攒够二两,加上猪,还有爹的劁猪的钱,零零总总算着,有个六、七两银子了。

这还是一头猪,黎周周琢磨着过几天再抱一头猪崽开养。

这样就能有八、九两银子,除去家里开销,一两银子,相公买的纸笔书钱、夫子的束脩,扣一半,起码还能攒个三、四两。

一年三两算,两年就是六两,到时候相公去府县考试盘缠能多给些。

黎周周边做早饭边是算账,想着以后日子更有奔头,脸上也带着笑。这边杂粮粥刚上锅,顾兆也醒了,穿了衣服打了水洗漱,进了灶屋帮忙搭把手。

爹也起来了。

桌子凳子搬出来了,一家人在院子吃了早饭。早上外头凉快,还有丝丝的凉风,吃热饭人也舒服。

吃完了饭,相公和爹要去大坝坝,黎周周本来说他就不去了,在家收拾锅碗,被相公拉着手说去听听。

“相公你在,水田的肥该咋做,你回来都能跟我说清楚,我就不去了,在家还能做做活。”黎周周说。

顾兆不愿,他把周周当伴侣,大环境改变不了外人看待周周是‘屋里人’、‘妻子’的身份,但他不能。

“一起去看看嘛,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紧张。”顾兆笑眯眯的撒娇,“要是说起来了有谁不乐意我,要顶我,没人给我撑腰。”

“周周在,我就安心踏实。”

黎周周先是生气,相公都是为了大家好咋还有人不识好?又听到相公后来说的话,他在了,相公就安心踏实。

那当然要去了。

黎周周心里高兴,一向干活麻利不爱放锅碗的,今个儿也不收拾了,锅碗先堆着,回来再说。

“成。”

锁了院门,一家三口去了大坝坝。每个村都有这么个地方,不管叫啥,一大片的平地,一棵年代久远的老树,可以充当晒谷场,整个村有啥大事了也能在这开个会。

西坪村的叫大坝坝,在村子中间往上偏一些。

黎家人到的时候,大坝坝上已经聚了不少人了,连小孩也来了,绕着四周乱跑瞎叫,妇人阿叔带着小板凳,抢先占了边边角角树荫的位置,一会热起来了两块不受晒。

还有人拎着大水壶,装着瓜子花生,显然是当热闹瞧。

黎家人一来,村里人便看过去,热切的打招呼,一口一个黎大伯、黎大叔、周周吃不吃瓜子,也不等黎周周回话就抓了把塞黎周周手上,大家对黎大父子俩热情,对着顾书郎热情中透着几分尊重。

像是抓把瓜子塞顾书郎手上这举动可没人敢。

顾书郎身上的气度就让人不敢瞎来,不尊重。

等了不一会,村里家家户户能来的都来了,热闹许多。村长也到了,手里拎着锣,用锤子敲了下,站在前头扯着嗓门喊:“别说话了,静一会。”

闲聊唠嗑说话的纷纷静了下来,就是连刚才跑的吱哇乱叫的小孩这会都安安静静不敢吵闹。

这时候村里也有皮孩子,胆子大的,但基本上看眼色也是一等一的,知道啥时候能闹、能问阿娘讨口糖、肉吃,啥时候最好夹着尾巴乖乖的,不然就等着挨揍。

村长平日里大家还能说个玩笑话,但这种大事,在大坝坝上动了锣,那可是严肃的事情。

静的快,村长清了清嗓子,也没啥废话开场白,直接说:“旱田的肥法村里人都晓得了,不晓得多问问,还不清楚的一会让顾书郎再说一下。今个说的水田的肥法。”

“黎大家好,肚量大,不收银钱免费给大家说的,不管做不做、收成好坏,这好要记着,要是今年有人不做,来年别人家田里收成好,眼红的借机胡闹黎大家田,就别怪我动了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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