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京中翰林4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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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五休一的班。
十多年的寒窗苦读一朝考中得了官职,本该是热血沸腾想大展拳脚的时候,结果进了翰林又回到了上学时代,是很养心性,考验定力的。
顾兆一早上虽说是看书,其实并没有看的太进去投入。
翰林是五年一大考,考试时间随机抽查,成绩坏的直接刷下去随便派遣外地,像梁大人这般在这个位置待了十多年,就因为文章不好不坏,没什么晋升前途,这就属于黑翰林了。
红翰林,也有,本朝出名的褚大仁,寒门出身的榜眼,在翰林院编修做起,连着三年从七品到从五品侍讲,入内阁做学士,正四品,如今官拜二品。
顾兆本来还奇怪,翰林院大家伙从上到下都是清闲,迟到早退,早上九点多上班打卡,下午四五点就放了,怎么就不怕圣上宣召?
不是说有草拟诏书等功能吗?
如今顾兆才知道,早期是的,前两届皇帝时就很爱动用翰林院,到了康景帝这时,步骤变了一下,翰林院成绩拔尖,文章写的好的,先被挑去内阁,做了内阁学士。
这内阁在皇宫里,皇帝要是找人写文书,不比找翰林院的人近吗?
翰林院向内阁输送顶尖秘书人才,只要能近天子身边,你文章写的好,天天面见圣颜,从秘书跳板到别的地方,升的就会快。
这就是为什么说翰林院清贵,有前途了。
清闲和贵重不冲突。
下午四点半,施大人就走了。施大人前脚刚踏出院门,就有仆从提着茶壶来给各位大人添茶,只添了一半。
其他三位大人便各自收拾,早早回家了。顾兆等人都在收拾,才反应过来,看着桌上茶盏的半盏茶,不由心里失笑,面上不显。
大家都是熟练工啊。
五点下班。
“田大人走了啊?明日见。”
“梁大人慢走,好,明日见。”
顾兆同三位同僚寒暄完,伸了个懒腰,办公桌收拾了下,他看了一半的书想了下还是带回去看好了——能外带的。
出门自己办公室,院子里多留了一会,就看到了严二哥同同僚也出来了,还有那位榜眼杜若琪,若说顾兆年纪算小的,那这位榜眼杜若琪还要小。
今年二十二。
是鲁地杜家的人。
大历还没建立起来的时候,杜家已经流传几百年了,世家门阀,时代更迭,皇帝换了好几茬,唯独这些世家没怎么变,底蕴深厚,一代代传承,学了一身本事,卖给哪个帝王都成。
他们这一届中,别看顾兆话题度最高,那都是民间百姓坊间流传的八卦,上不了台面的,而官中同僚更看好的是杜若琪了。
进内阁,成为天子近臣,当属杜若琪莫属。
这人明明是一甲第二,论家世最拔尖,可为人十分内敛低调,当时打马游街曲江夜宴时,顾兆总觉得此人是故意低调,让他们出风头。
其实是对的。
树大招风,杜家底蕴厚,其先辈做过大儒,出过书,天下读书人有一半读过杜家先辈出的书,大历的朝堂文官中,又有多少人曾听过杜若琪祖父讲学。
反正复杂着。
再说这种虚风头其实不要最好,略有几分暴发户,是会被轻视嘲笑看不起的。可顾兆也没办法,京中人看人下菜,拿他当话柄传,知道他没能力没靠山做什么反击。
他能如何,不当一回事。
没有好出身,就是艰辛些,但不能因此放弃了。
“杜大人。”顾兆先拱手作揖行礼。
杜若琪与严二哥都是正七品,比他高一阶。
“客气了,一同出吧?”杜若琪说话声温和,做了请的手势,顾兆回敬,杜若琪笑笑,便先一步。顾兆走在一旁,也没说什么。
他叫杜若琪杜大人,对方应了,便是以官场礼相待。那便不要攀附称兄道弟。顾兆懂。
出了翰林院大门,杜家马车在一旁排着队,赶车的小厮见了,连忙几步拉着马绳上前,冲着三少爷行礼,便站在一旁不说话静候。
“那我便先回去了,两位大人明日见。”
“明日见杜大人。”
杜若琪上了车,车子有远了没了影。顾兆和严谨信笑笑,这才抬脚往出走,严谨信说:“你还带了书回去?”
“我今日浮躁,就看这一本书说是看完了,其实没看到心里去,下午又读了一遍,看进去了觉得有意思,回去再看看。”
两人说话相处就自在许多。严谨信嗯了声,“我也是。”
“二哥你别骗我,你还会浮躁看不进去书?”顾兆觉得不像。
严谨信:“我又不是生来什么都会,这做官同人相处,我不如你。”
这就是换了新地方新同事不习惯了。顾兆其实也有些,说:“以前读书时,大家同窗一个教室坐着,休息时说话相处也痛快干脆,玩不到一起的就不凑过去,见不惯的还能说两句分辨一下,可现在不同,说话做事得思虑周全,不能得罪人了。”
“要是做实事得罪人不怕什么。”严谨信说。
顾兆嗯了声,“自然,可要是读书喝茶闲聊天还能得罪人,这可亏了。”
其实也不是怕得罪人,而是划不划算。你看大家都是检讨,都是从七品,梁大人还在这个位置坐了十多年没动摇过,你以为背景应该不厉害,要是厉害了早调到别处了。
后来顾兆才知道,梁大人与施大人还有一层关系。梁大人的老师是施大人的挚友。
天地君亲师,老师算半个父亲了。
这个时代人情关系极为深厚。
顾兆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觉得梁大人莫不是当初出了什么岔子?明明一副好牌,年纪轻轻中探花,认了好老师,老师还跟施大人是挚友,学识、门路关系都是有的。
怎么就不动不升迁呢?
但顾兆也没傻到去问梁大人为何缘故。
暂且不提。
两人上了第一天班,明明十分清闲,可到底是不适应略有些心累。回去走了一路,说了一路的话,倒是舒坦敞快了。走了两个小时。
早上天黑送完相公上车,黎周周回到灶屋收拾了碗筷,喂了羊,收拾了地方,该打扫的打扫了,洗了手挤了羊奶先放着,让福宝再睡一会,天麻亮的时候煮羊奶。
黎周周干完活回到屋里,他出去干活屋里不留人,就把福宝靠着墙睡,外头用被褥围了一圈,防止福宝翻身滚动爬下来。
等给福宝换了衣裳,听到后头的角门响动。
爹回来了?这么早?
黎周周抱着福宝出门看什么情况。黎大是吹了一路的风,到了自家院子里才踏实起来,见周周抱着福宝,先说:“早上还凉,别冷着福宝了。”
“我给他穿了衣裳。”福宝才睡醒,这会正粘人,不能撒手,一撒手就哼唧唧的哭,抱在怀里倒是安安静静的,而且还能迷瞪会,黎周周便抱着儿子走近了,才看见爹脸色不好,“爹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黎大往堂屋走,本来想抱抱福宝,想起来没洗手,他身上都是冷风,先给周周定了心,说:“兆儿没事,是我自己。”不由吁了口气,“我之前想着,咱们父子做了几年生意,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就是上次在府县酒楼摆宴席,府尊大人来了,我也没当初第一次在村里时那么害怕了。”
“刚我和老严赶着车过去,那大路宽敞,院子门头气派,天黑瞧不清,车子多人也多,可都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咋我越往后头越害怕。”
黎大倒了杯茶,放的有些冷,也喝了。
“兆儿就让我和老严先回来了。我俩回来走了一路,太阳出来了,见了光景,两边铺子门面吆喝声叫卖声才热闹起来。”
黎大唏嘘,他力气大,以前在村里种庄稼、杀猪,在府县做买卖,虽说不是个厉害的能人,可也没有像今天这般,啥都没发生先怯了场。
回到院子里,至今黎大都想不明白,为啥就害怕了。
黎周周听了,他想象不来那是个怎么样的光景,先把福宝放爹怀里,有福宝在,活泼一下,能岔开爹刚才经历过的。
果然,黎大抱了福宝,福宝瞧换人抱了,不是阿爹,可是爷爷,也高兴,咿咿呀呀说着话,黎大脸上情不自禁露出慈祥笑容来,陪着说话起来。
有爹看福宝,黎周周去热了羊奶,回来给福宝喂了。
“爹,咱们得招个小厮车夫。”黎周周说。
黎大:“不问问兆儿了?”
“不用,顺便再招个做饭打扫的。”黎周周定了主意,爹今日回来了,相公还说下午不用接了,那就是以后都不用爹赶车送,这么一来,早上下午总不能相公走着去吧。
太远了。
黎周周拿主意了,等天再亮一些,便去街上找牙人问问,顺便跟严家也说一声,得提早招了人。
牙人之前买房时,黎周周知道在哪里,离家里不远就有。
他给说了要求,牙人猫着腰说:“您先回,我这儿联系好了人,最迟下午给您亲自送过去,您过了目再定下。”
中午用过了饭没一会,外头门响。
黎周周开了门,牙人带着五人进来了,两男三女,先行礼鞠躬叫贵人好,等到了内院,说多带一些人过来供着您挑。一边慢慢介绍了五人姓名,家里籍贯,有什么人,会一些什么等等。
车夫兼着小厮,做一些洒扫外院的粗活、重活,一位做饭收拾内院的婆子。婆子小厮都是月七百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