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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绸定价不高,黎周周当时卖货时也是先挑以前合作过的几位商贾,说明了道理。

谁人都不是傻子,加了麻线的能贵在哪里?再则,苎麻种植简单易活,一年能割两到三茬,不像椰皂,椰树种植五六年才能结了椰果。苎麻一种,割了四五年是没问题的。

且苎麻也不是只有昭州有,鄚州有、滁州也有。

蚕丝苎麻混纺织出的料子,其实不难学,昭州只是打出了第一等的名气,之后便是靠量大、花色新鲜、花样做的精美取胜。

“我们昭州的苎麻多着,春夏两季供给各位是没问题的,若是价位抬得高了,卖的贵,后头货跟上了那便会砸了自己生意口碑。”

“流光绸,我们昭州是想走中层百姓人家。”

黎周周说完,其他老板都听懂了,就是梁从也听了黎老板这一次,他要是运了这批货回京,贵女们开始没见过,瞧个新奇,可这些贵女们用惯了上等的东西,新鲜气过了后,其实也瞧不上丢一旁。

这才开始定价要高了,后头就不好降下去了,如此一来,以后昭州的流光绸货多了,不是进退两难的地步。

还不如一开始找准了位置。

梁从有了数,只是末了想,幸好这椰树是五六年才长成,他们兰香阁还能赚五六年的椰皂钱。

后来三位经销商便商量了下,其中胡老板最为妥善胆小,他当日卖椰皂,多添了个五十文都觉得卖不出去心慌当,如今对了流光绸这买卖,想说:“那我素色定三两,只赚个辛苦跑腿费。”

哪里是辛苦跑腿费,一匹料子可多涨了五百文了。

以前椰皂也就多涨五十文,椰皂还沉重,流光绸要轻便许多。

梁从瞅了眼胡老板,这人可真是含泪赚钱呢。不过他沉思了下,说:“我京里路远,铺子门面人手开销大一些,那便定个四两。”

宛南州的齐老板同胡老板一个定价——他从唐州运到宛南就四五天的功夫,有啥大的消耗?

再者,这料子好是好,只是这会,除了梁从,其他两位老板也担忧,怕加的高了卖不出去,毕竟加了麻丝,时下人都轻贱麻的。

有人还觉得麻衣晦气——家中服丧可不得穿粗麻衣么。

种种情况下,流光绸最终定价是不高的。却说胡老板,运了货走水路轻快,四日便到了两浙州城,这两年靠着椰货发了一通,买下了两浙的铺子,雇了两个小二,这几日天天一人在码头候着。

见到了老板回来,便早早备好了车,开始拉货。

胡老板铺子便叫胡记杂货,盖因他卖的杂,洗澡的椰皂,吃食的椰蓉椰糖,还有早期压着的稀奇古怪卖不出的玩意。自然椰货是卖的最快的。如今添了一匹匹的料子。

“小心些,莫要磕了碰了,那些流光绸都架在高处,别挨着地小心潮。”胡老板一一吩咐。

两浙州城样样都好,就是天气略潮了些。

“门外那车不要搬了,我亲自送一趟,你们看着铺子。”胡老板见自家的货捋踏实了,这才起身去门外,送到了钱府。

原来还是两浙州城里大商贾的钱老板。

胡老板当日应下替黎老板跑腿送人情,这是实诚真心地,后来一听钱老板在两浙的家底,那更是多了一层有心交好。他一个外来的小商贾,如今黎老板送上来的关系,自然是要抓住了。

送到了钱府,胡老板人都没见到,钱老板人没在府里,不过钱府人客气,留他喝了一盏茶,东西留下了,送他出门。

没搭上关系,胡老板也只能作罢。

第二天,胡记杂货就上新的了。

“流光绸?这名字稀奇,胡老板你这店里怎么都是稀罕玩意,听都没听过。”此人是来买椰皂的,她家椰皂用完了,“椰皂回来了吗?我先来五块。”

胡老板让伙计包椰皂,他自己扯了一块样布,说:“您瞧瞧,昭州来的好东西,素色的没花样一匹三两银子,您要是买一丈也就七百五十文,现在买还送一块小方帕。”

他学着黎老板在唐州时买卖来做。

本来拿了椰皂就走的妇人,这下子目光是移不开,走不动道了。

“哟,这颜色好啊,看着怎么还发光呢。”

“您是好眼神,如今在店里光色不太好,要是拿到大太阳底下,做身衣裳,一走路一动,这料子才好看,您摸摸,滑溜溜的,凉快啊。”胡老板让客人上手。

这一摸,当即是心动要了。

“来一匹的。”

“还有旁的颜色您要不要瞧瞧?带花样的也有。”胡老板被眼前妇人痛快要了一匹惊到了,忙是推销旁的。

最后嘛,一匹的流光绸,变成了各色来两丈,还多花了几百文钱。有一自然是有二,胡老板本来还想着新东西,肯定会和当初第一次卖椰皂那般,先磨难磨难,可没成想卖的顺,卖的快。

到了后来,胡老板有些忍不住想涨价,但想了下还是作罢。

他是外地商,如今立足此地有了铺子,那就不是走商了,做的就是招牌诚信二字,又答应过黎老板,要是以后传出去了,黎老板不给他货如何是好?

还是算了。

宛南州的齐老板也是如此。

东西拿回去了,卖的好、快,一丈两丈散的卖的多,通常是两丈素的加一丈带花样的这般搭,这三四长衣料下来,成年高挑个子的女郎能做一身衣裳,还够富裕的。

若是身量小的孩子,那便能做两三身。

八月的天,天气正热,中原的夏日便是立秋了,还有几天的秋老虎。城中小门小户的妇人,买了流光绸回去,这料子轻盈稀奇还漂亮,家中未出阁的女儿都喜欢,是缠着她做衣裳。

那便做吧。

“阿娘,这花边的好看,做裙摆滚一边。”女郎缠着母亲撒娇。

“好好好,给你拿这个做裙摆。”

母亲自然是应是,做女人的也就是在家中这几年能清闲快乐些,若是嫁人了,便没这般日子,这料子虽是略贵一些,但这边多些,那边再短一些便成了。

“我瞧着齐老板给的富足,给你做一身,下来还能给你弟弟做个肚兜。”

女郎便捂嘴笑话,“他两岁便穿粉穿绿的。”去床上逗弟弟玩了。

不足三日,衣裳就做好了,款式也是时下年轻女郎多爱穿的,上头是圆领的大袖短袄,下头是裙子。粉袄配绿裙,竟是意外的鲜艳明亮。

胸前那块还将下头绿织花剪了下来缝了上去。

“快去换上,我瞧瞧。”

等年轻女郎换上了新衣,母亲顿时满意眼底都是笑意,摩挲着女儿的手臂,“真跟我年轻时一样。”

“那是自然,若是阿娘不好看,怎么会生的我如此。”女郎嘴甜,又撒娇问阿娘能不能去手帕交的阿姐家中玩玩。

母亲怎会不知女儿心意,得了新衣自然要穿出去。

“走吧。一起去串门。”

母亲抱着弟弟,女郎跟在旁边,她一走路,裙摆底下的花纹图案便晃动,两巷子之间没多少距离,可这一路走去,多得是阿婶嫂子夸她。

“诶呦,你这是不怕麻烦,这裙子怎么绣了这么多花。”

妇人便笑道:“哪里有这个功夫绣花,这是料子上本来就有的。”

“哟,不少钱吧?你也是够能花的。”

“也还好,齐老板铺子的新货,听说是昭州的东西,一丈不到一两银子,里头还掺着蚕丝,天热,孩子穿了也凉快。”

众人一听惨了蚕丝,当即便觉得不贵,有的是想伸手摸摸,可一看顿时不好下手,这料子瞧着十分矜贵,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波光粼粼的,随着走动,步步能生一朵花似得。

“你家大娘这一身用了多少?我回头也买一买给我家闺女做一身。”

“好东西是不贵哈。”

“诶呦你家大娘模样好,这颜色娇嫩,穿身上了像是官家小姐似得。”

“谁说不是呢,咱们寻常百姓哪里能穿得上蚕丝的东西。”

可如今穿上了,还不算太贵。母女二人一路走,一路有人问,说的是口干舌燥,人人都知道齐老板铺子里头上了新货,是没听过昭州来的料子,惨了蚕丝的,颜色好,又软又滑的,做起衣裳可好看了……

等到了交好的人家里,门一开,年长几岁的阿姐便惊讶道:“呀,哪里来的漂亮金贵妹妹啊,怎么穿的如此贵重。”

“阿姐,不贵重的。”女郎笑的亲热挽阿姐手臂。

这一说又是一通。可俩个女孩关系好,亲热坐在一起,那阿姐本来是热的心烦意燥的,胳膊挨着妹妹便觉得凉快,手一摸,料子滑溜溜的还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这东西好啊,价贵吧?”

不贵的。

没几日,齐老板的铺子门槛快被踩塌了,是上门就问流光绸的。原想着自己这次进了不少,流光绸素的就有一千匹,应当能卖到来年春夏热的时候,可看到每天门口络绎不绝的客人,你要两丈,我要三丈的,这样下去,怕是不要几个月就没了。

宛南州、两浙州城是掀起了一股流光绸的风。

时下小门小户的家中女子多是爱这款料子,尤其是两浙女郎爱穿戴,衣裳款式琢磨出花来,这些女郎不像官家小姐,没那么多拘束规矩,只能被锁在后院中。

这些女郎可是会走路上街串门的。

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有家人作陪,庙里上香的,看景的,出去买胭脂水粉的,两州城中的百姓便会发现,城中年轻女郎皆是一身娇嫩颜色装扮,身上衣服好看,衬的人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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