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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少了。这人刚花三百两多还窝火生气,觉得兰香阁会哄骗人,如今一听才五两,顿时又没了气,可见这荔枝确实是梁掌事说的,少、稀罕。

且说容管事回到了容府,当天下午容府主院就知道这荔枝罐头了,打开一看,还真是荔枝,容夫人算是贵重了,可这荔枝还真没吃过几回,当即尝了一颗,与记忆中的新鲜荔枝滋味差不多。

其实也记不得了,时日太早了。

“给府里几个爷们院子都送些,这滋味难得。”

婆子说:“夫人,这东西管事买了十罐也不算少。”

“那就再给几个姑娘送一些。”这般贵重的荔枝,竟买了这么多这般好买?容夫人一问一罐才五两多银子,当即是疑惑起来。

可确确实实是荔枝。

容府一小院,位置是略偏了些,但景致好,院子修的也大,气派,此处乃是容夫人嫡三子,容烨的住处。

今个桌上多了一碗去壳的荔枝。

容烨瞧见这东西,没动勺子,而是问旁边伺候的,“我母亲让送来的?”荔枝好东西,竟舍得送他这个废物儿子?

“是,夫人亲自吩咐的。”

容烨还是没动勺子,“几个妹妹那儿也有吧。”

“是,少爷。”

容烨倒是来了兴趣,他就知道,若是稀缺的,那就不可能送他这么一份,他尝了一口,倒是不怕下毒,若是母亲想给他下毒要了他这条命,那是防不住的,也是早早能结果了的。

糖的荔枝,水分也足。

“谁送的?花这么大手笔。”

那仆人也不敢问一句说一句,把容管事去兰香阁买罐头的事原本说了,“……听说这罐头是昭州运来的,不开封盖子能放三四个月,还有菠萝罐头、鱼虾罐头,都是昭州的东西。”

“少爷定是不知道昭州吧?听说特别南边,这沉甸甸的运过来,兰香阁的管事倒是卖的不贵,五六两一个。”

容烨一口一颗荔枝,吃了三口便不吃了,说:“昭州啊,之前还有个什么流光绸也是昭州来的?东西都不贵,可缺个稀罕,这些东西出现,那原翰林寒门探花郎就是去了那处。”

“探花郎还去这般远的?”仆人搭话,见少爷不说了,他就不问了。

容烨望着荔枝想事情,当日跟孙沐抖出二皇子康亲王曾提过要娶孙明源,这还是他设的计,之后果然如他所想,孙沐同梁子致跟疯了一般对付康亲王,众目睽睽下讲学。

一切都在他的设想中,可惜戏唱到最热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被人抽了柴火,降了温。

自然就是那不起眼的翰林探花顾兆了,孙沐新收的徒弟,不过才多久,容烨本来没把这人当回事看,一个新收的徒弟,哪能比得过去世的亲哥儿孙明源?

可确实是此人。

孙沐熄了火,康亲王自然是不会再出手了,划不来动了出名的读书人。容烨也没想过,他的筹谋设局已被破,本是一切归回原样,可没想到顾兆竟然会自请调任。

顾兆调去昭州,其中手笔——

容烨想到五皇子,眼里带着几分冷笑和嘲弄,他自诩聪颖处处做局玩弄人心,看得透勘破的透,可没想过会看走了眼。

人人皆夸五皇子沉稳仁厚堪是仁厚之君,可却根本不知道此人毫无容人之量,若是说二皇子康亲王略是暴躁手段残忍,与五皇子相比,一个快刀杀人,另一个钝刀子磨人罢了。

都是杀,谁还比谁高贵仁厚了?

可他却踏上了这条船,帮着五皇子容烨拉拢了已去大皇子女儿嫁去的林家——是了,当日林小公子花灯走丢,也是被顾兆捷足先登一趟,这计谋落空。

已是两计了。

当日五皇子许诺,说林小公子也算是他的至亲,只是借机走丢拉拢林家,也不会对小孩出手,不过一二日便送回去了。容烨虽是不忍设计稚子,可想着自己前程,还是应下了。

之后八皇子修书案。

自然康亲王插了一手,五皇子也不遑多让,推波助澜借机生事端罢了。容烨想到一件件一桩桩,不由叹息一口气,此刻要抽身,摆脱五皇子怕是难上加难了。

他姓的可是容啊。

这京里这般大,多方角逐,却没他位置了。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容烨又抄起了勺子,一口一个荔枝,咯吱咯吱的嚼着,如今能吃便吃吧,像这样稀罕的好物,若是五皇子登基成了新皇,怕是容家烈火烹油花团锦簇,不出十年便会落个惨局。

宫里的娘娘也保不住的。

容烨摇摇头,闭了眼,心中无限后悔,可为时晚矣。

京里其他贵府自然也用上了这道荔枝罐头,没容烨借着荔枝想那般多,贵女们吃的是个痛快高兴,有一说一的夸赞,还赏了采买的银钱,旁边的妈妈赶紧喊姑奶奶可不能再用了,就是再好的东西,吃多了夜里要肚子疼的。

贵女们才作罢。

“若是旁的我见过也不稀罕,没这副小家子模样,不过荔枝我还真是少见。”贵女嘴上说道,省的多嘴的传出去说她没见识,低了身份。

妈妈自然说:“这确实是,荔枝要不是小姐今日吃,我连闻都没闻过,更别提见了。”

贵女这才高兴起来,把剩下的交给妈妈。妈妈便笑呵呵说了句谢小姐赏了。

今日实在是太晚了,就是想知道这荔枝怎么得怎买的也要等明日了。第二日起来,贵女还记着荔枝,中午时饭桌上就多了一碗,不由诧异,怎么这般多?不难得啦?

“小姐,老奴问过了,这荔枝是兰香阁的东西,整个京里也没多少府里有,荔枝罐头拘着买的。”妈妈嘴上说不清楚,贵女听了好一通,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昭州的东西。

给宫里贡着的也是南边的荔枝。

“竟能保三四个月?我可不信,这果子新鲜着呢,怎么能放这般久,不会霉了烂了吗?”

妈妈也不知,含糊其辞说:“指定是卖货的嘴上不老实,说不拆开能放这般久,没准放久了臭了坏了咱们不知——”

“拆开不就知道了?”贵女好奇,让妈妈去问厨房要一罐,搬到他们小院子里来,“就放它个三个月先瞧瞧,我还不信了不会坏。”

婆子架不住,最后真搬了一罐来,就当哄姑奶奶高兴了。

且说唐州。

黎周周住了几日,苏石毅和孟见云便回来了,这次不单是两人回来,后头还跟着十三人,都是年轻的男子,最小的年纪十二岁,最大的十六岁,各个是精瘦精瘦的。

苏石毅是老老实实的把话说清楚了,这些人都是隔壁怀安底下村里的,什么名字、几岁、住哪里,都是村和村相连,或是隔了不远。

别看怀安与宛南州相连,说也是中原富饶地带,可到底不一样。

怀安有山,虽是不高也不算陡峭,但一片山脉连着,隔绝了宛南州这边,不像唐州与两浙,隔着湖、河,那能走水路,互通往来这不就繁华了。

买人时,挑地,去哪里买。

孟见云就说怀安——上次救陈二娘和离,他走过怀安翻山见识过。苏石毅一听描述,他家里是深山的,若是有个有钱的老爷说要买长工,花了十两二十两银子,苏石毅敢保证,以前没发家时,村里家家户户人多的孩子多的都愿意、巴不得卖孩子呢。

穷啊,又穷孩子又多,个个一醒来张嘴就喊饿,山里地少粮食不好种,没钱饿肚子,盖不起屋,买不起地,给底下儿子娶不上媳妇。自然卖丫头姑娘的更好卖一些。

孟见云同老板说了地方。

黎周周一听,从唐州过去路也不算太远,便点头同意了。两人放了手去办,就像苏石毅想的那般,他们二人到了村里,先摸了情况,游手好闲、泼皮无赖不要。

两人脸生在村里逛荡,也幸好苏石毅生的高大结实,村里人便盯着防着,却也没动手——若是憋着坏事那肯定得绑了。

后来知道是买人。

“……我说是远路府里的管事,来买干粗活的下人。”苏石毅说。

撇开这些边边角角的小事,最终是买了十三个男丁,一人三十两银子。这在时下中已经算是高给了。有些大户人家买漂亮的小丫头,年轻样貌好,那也不过十七八两银子。

黎周周当时说了,多给一些,这些人买来了,就是他们黎家的,以后怕是很少能回去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银钱给家里人多了,这些孩子也能安心踏实跟着他们家。

不然买来了,心还惦记着家里好不好。

苏石毅记下了,后来回唐州的路上,苏石毅还跟这十来个小子说:“你们每家都是三十两银子,房子能盖了,你爹病也能看好能医治了、欠人家老爷的银钱也能还上了,你妹子不会被卖到脏地方,一个个的心事都了了,还想什么?”

此话一出,后来这十三人确实是心安定了。

十三人洗漱后吃了饭,便在大通铺上睡去了。

黎周周说:“这十三人回去路上我交给你们俩管着,队伍中人问起来也不用藏着掖着就说是买来看家护院的,见人可怜顺手帮一把的事。”

藏不住。

再者才十三个也不算太多,大大方方的说了,昭州同行的掌事们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规矩见着教,对了,昭州话教一教。”

能启程回昭州了。黎周周发了话,第二天唐州一行人轻松乘船回到了两浙州城,因为坐船,当日送货也是两头租的本地车队,他们来时坐船也没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