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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战事拉的许久。

十月初,昭州商回来了,王坚知道霖哥儿情况,没回自己那儿,陪着霖哥儿住了快小半个月。

终于有消息了。

“赢了赢了!”

“咱们大历把南夷打下来了!”

“是历将军带头突袭的,端了整个南夷。”

昭州百姓在街头人人畅谈,脸上带着高兴,眉飞色舞描述着听来的消息,说历将军那就是战神下凡来的,这仗都打了好几年了,年年征兵,如今可算是打赢了,还是彻底赢了。

霖哥儿听到赢了,也没松口气,而是问阿爹爹何日回来。

黎周周知道,霖哥儿这是想打听孟见云的消息,这孩子乖巧顺从,哪怕心里担忧,前段时间那副模样,他都快担心死了,可霖哥儿也没问他一句战场上的军事正事。

可这副乖巧模样,才让黎周周更心疼,在心中不住期盼老天爷开眼,霖哥儿和小孟历尽艰难在一起,可千万不能让小孟出什么事。

等战事赢了,霖哥儿才问。

“我写了书信过去了,应该没几日就回来了。”黎周周说:“这次大胜,若是不耽误军机,就让小孟回来留几日休息休息。”

霖哥儿道:“阿爹,一切看孟见云的,我没事。”

“你这孩子。”黎周周都不知如何说了。

没几日,顾大人回来是回来了,只是面色凝重,见了周周,还有面色担忧的霖哥儿,先一步开口说:“孟见云也在回来路上——”

黎周周一看相公神色就知道出了事,不由心往下沉。

“小孟他?”

“还活着。”顾兆先道,他看霖哥儿也胡乱猜想,一副快晕过去的架势,说:“受伤很重,军营那儿不是休养的地方,我接了回来,不过路上不能颠簸,走的慢些……”

霖哥儿听孟见云还活着,别一下子放心了,哪怕听到受伤很重,面容也没了惧怕惊忧,反倒是起了几分坚强,也没哭。

黎周周顾兆见了,松了口气,也难免有些叹息。

成长总是要经历磨难的。

送孟见云回来的是孟见云的副手小将,亲自赶着马车进了昭州城,到了黎府,车停下来了,早有人接待,顾兆让准备了担架抬孟见云,别给猛烈晃动了。

那副将姓王,单名一个虎字,王虎。

原先是驻守忻州的一个小兵,什么官阶都没有,也没什么关系门路,生的高大健壮,皮肤黝黑,单看王虎外貌没人敢欺负,不过相处下来这人是个一根筋,认死理的。

“顾大人,将军送到了,俺就先走了。”说着要走。

顾兆自是留人,送人路上走得慢,现在天色不早,回去那就得过夜,“留下吧,你和小孟并肩拼杀活过来的,是他过命的兄弟,都到家门口了。”

“那就打扰了。”

王虎其实也不放心将军,跟着走进去,还憨厚笑笑说:“俺还害怕大人您嫌我粗鲁呢,那俺就住一晚,看将军安顿好了,对了还要见见大嫂。”

顾兆走在旁边,被王虎声是震得耳朵嗡嗡的。

他和王虎身高差不多,不过王虎要壮士结实许多,肌肉也没太夸张,但跟他这种穿衣显瘦的比,那就是穿衣显肌肉了。

如今天气冷,王虎一件单衣,一活动挥手,那胳膊衣裳紧绷绷的。

之后就是安顿,霖哥儿早把休养的房间腾了出来,一见担架上的孟见云眼眶一红,却没有哭,请小田大夫来把脉,在旁亲自给孟见云换衣裳擦洗喂水。

小田这是一回生二回熟,若是没有历将军那次治疗,他看孟见云的伤肯定要愁眉不解,经历了大风大浪后,便镇定许多。

孟见云的伤比起历将军来还是差些。

他一镇定,给下针开药,旁边人见了,心里也踏实安稳了。等一切都忙活定了,霖哥儿出来见人,谢王虎送孟见云回来。

王虎忙摆手,“不敢当的大嫂,要不是将军,俺们都得死,是将军救了俺好几次呢。”

如今战事也结束,王虎便把被困的事说了些。

大将军让主力部队吸引敌人,孟见云是正面冲的,一路上打的凶猛,势如破竹一般,配合着左右两支队伍的兵,蕃国节节败退,结果——

“他奶奶个熊的,是诱惑俺们呢,这些人呸的!”

正面被围了,但因为大将军交代了,此次战役要拉长线,打的凶猛让蕃国南夷都信,大将军则带一支精锐兵绕后偷袭,所以正面不能怂和撤,不然大将军那就是送虎口的肉。

这事要求的就是信任了。

左右几支队伍见风不对,收兵的,唯独孟见云扛下来了,只是人也消耗的严重——

“俺们没得吃喝,那就雨水露水喝尿——哦哦,大嫂将军没喝尿,是俺喝的,也喝得自己的不碍事,俺不嫌俺脏,吃树根,以前也不是没吃过。”

顾兆:……

“王小将军哪里人,听着口音不像是鄚州的。”岔开话题。

“俺家是北方的,打仗打的凶,又遇到了旱灾,没啥吃了没办法爹娘带着俺们兄弟逃难,结果死路上了,老王家就剩俺这一个了。”

后来天色不早了,王虎说了一通话,口干舌燥,李霖就给安排了客房。黎周周本说住前院,王虎说不麻烦还收拾一个院子招待俺,就随便给俺一个柴房睡一晚就成了。

“我招呼王将军,霖哥儿你别管了。”王坚看霖哥儿左右顾不及,整个心都吊在孟见云身上,便接了这些杂事。

王虎便:“对对对,大嫂你忙你的多看看将军,俺就跟这位小兄弟走就成了。”

“小兄弟你姓啥啊?俺王虎。”

“王坚。”

“诶哟赶巧了,没准八辈子还是一家人。”王虎见是同姓,这可是本家,便乐呵不成,胳膊一搭直接搭人肩膀上。

王坚倒是没生气,他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了底层苦力壮汉,好的坏的分得清,这人举止粗鲁但眼神没什么淫邪,也并不是有预谋想讨好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就是热心肠,觉得同姓巧了。

至于被误会是男子,王坚早都习惯了。

“王虎将军,我是哥儿。”

“啊?”王虎愣住了,傻眼了半天,啥,这小兄弟是个哥儿?咋就不像呢,别不是看他傻,唬他的吧?可搭着小兄弟肩膀的手跟烧了似得赶紧收回去了。

王坚一看,倒是脸上带着几分笑,说:“没唬你,到了,一会热水饭菜给你送到,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俺想吃肉,能吃肉吗?”

“能。”

没一会送来了一大盆的饭菜,米是新鲜热腾腾的白米饭,菜是大杂烩炖着的,多是肉,什么肉都有,没鱼肉。猪肉那是五花,肥的多,瘦的少,鸡鸭带骨头的都没多少,炖的软烂。

王虎是拿着勺子扒拉送进口,这一顿吃的特别香和痛快,他就怕一碗饭,在大人家里做客哪里好意思让添饭。

鱼肉也不爱吃,肉少刺多,光剔刺了,味也没尝出好赖,饭还冷了。

这样好,好吃,痛快。

等吃饭了,热水送来了,王虎脱得精光洗了澡,说:“奶奶的这是啥神仙日子啊,天天盆盆菜吃着,等俺以后不打仗了,过年就这么炖菜,咋就这么好吃呢。”

临睡前还送了宵夜来。

王虎惊的不成,还有面吃?!那碗里摞着厚厚的肉片。

下人们怕这位高大黝黑的将军,送完了本要走,本王虎叫住,问谁让送的。

俺得谢他,正饿着呢,想着睡了睡了就不饿了。

“是王管事让送的,您要是不够,锅里还有。”

“够够——说错了,俺不够,小姑娘你把锅端来,还是俺去灶屋自己吃,吃完俺自己收拾,你快去睡吧。”

王虎端着面碗就要小姑娘给他带路去灶屋。

小丫头怕的要死,这天黑的,后头跟个熊一样的男人,等遇到了王坚管事,顿时是谢天谢地叫了王管事。王坚一看就了然,让小丫头先回去睡,跟王虎说:“我带你过去。”

端着面碗的王虎倒是有些扭捏不好意思了,“其实俺自己去也成,这天黑的,那话咋说着,孤男寡哥儿的。”

“……”王坚笑出了声,“你和小丫头一起走就不是孤男寡女了?走了,早早吃完早早歇着。”

王虎看着那笑的模样,也傻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