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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日的宴会宾客多了些,黎府是热热闹闹了三日。

这三日算是把京里能打交道的都认识了遍,黎周周问小树借了佳英来用一用,他见佳英说话办事利落周道还圆滑,这第二三天,佳英就作陪,小树是记性好,佳英是能捋清关系,还能看出谁和谁别矛头打机锋。

第二天宴客,天黑的早,用了午饭没一个时辰宾客便回了。

黎周周就趁着功夫整理‘京都交际表格’,柳树第一次见,是看的张圆了嘴,“咋跟工作一样?”

“人多了,过年人情走动,谁家同谁家不对付、交恶、交好,这些咱们不插手管,但要心里摸清楚,以后再办宴会能掂量些。”黎周周跟小树和大嫂说。

“以前在昭州时,也每年做。”

黎周周拿了一本昭州家里人情本递给佳英,“你看看。”又同小树和大嫂说:“都身处官员后宅,不说巴结奉承谁,就是不能真吃喝管孩子了,咱们自己交际圈子要有,也对京里官员后宅心里有数。”

柳树顿时肃然起敬,周周哥说得对!

唐柔在一旁也默默想了周周说的话,过去那些年,她闭门谢客,以为是对孩子好,安全,结果路子越走越窄,还得罪了小树,要不是周周小树大度,还拉着她一起,之后的日子怕是又成了孤零零的,身边能说话的只有妈妈了。

佳英对表叔心中感激,看完了人情表,心里有个七七八八的谱,拿了纸笔开始拟草,先把今日宾客按照官职大小来排,一边说:“兵部侍郎金夫人为人干练,爱吃荤的……”

“……赵夫人瞧不上金夫人。”佳英问表叔,“这是我看出来的,表叔要写上吗?”

黎周周:“你先备注上,就是括号里头小字写上。”

柳树是大方向成,谁对他有厌恶,他能感受到,可旁人不对付话里藏针软绵绵挤兑一两句,那他可真看不出来,一听佳英说,还回想:“是吗?”

“席上赵夫人说那道烧茄子好吃好看。”佳英说。

柳树茫然点头,“说了,我也觉得茄子还挺好吃的。”

旁边唐柔心里一点动,说:“金夫人前脚尝过茄子,说做的跟肉似得,结果不是肉味。”

“……就这吗?”柳树圆乎了眼,这咋就不对付了?

唐柔温声说:“有一自然不成,之后看戏,赵夫人也暗暗别了金夫人一回,还有后来孩子来正院要走,明面上是夸金夫人孩子勇武,实则我听着有点像说金家孩子太莽撞了。”

“这俩家是不是有过节?”柳树来了兴致。

黎周周回想了下,“金夫人相公是兵部左侍郎,赵夫人相公是吏部的右侍郎,两家不是一个部,除了这三点外,整个宴会上,赵夫人还挺热情捧着金夫人的,听话音两家以前走动还成。”

于是他也闹不明白,肯定是有旧的小过节,金夫人没记在心里忘了,赵夫人一直记着,才有今天。

这事不是当事人也搞不明白内里,之后就继续说。

这一通聊天喝茶复盘,等登记好了,柳树是兴趣勃勃,找到了赴宴的乐趣了,简直是:“跟那戏文里大老爷断后宅事似得。”

时日不早了,佳英先回去,他今日还来接相公回家的。

黎周周起身相送,按了小树肩膀,话说直白了,“我有话跟佳英说说。”

柳树这才坐好不动了,只是厅里人一走就剩他和唐柔了,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尴尬,他把脸一撇,不去看唐柔。唐柔见了难过,端着茶壶给小树添茶,说:“我知道你生我的气,那次我话不对……”

回廊上。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黎周周看佳英紧张,这孩子才二十出头,是把所有担子都扛在身上,紧绷绷的,他知道佳英机灵能听进话,也不绕着弯来,说:“你和橦川的婚事是你挑的,也是你把心放硬了做了最坏打算是不是?”

佳英点头,“我想当官夫人也想日后生了孩子好一些,不用像我一样到处看人脸色,还要下苦力,表叔,我当日做这决定,家里都笑话我,意思就是我不自量力,能跟您和柳老板比。”

“不是同我们比,你就是你,你有这想法,目的清晰,为了达到目的,你是自己辛苦,也不是折腾我们,你一己之力供着橦川和他弟弟科举,把他家后宅打理的妥妥帖帖的,还想着要是万一以后橦川真当官纳妾了,你也不悔对不对?”

佳英眼眶微红,不是后悔,而是没人体谅他这些,他点点头。

自打成婚以后,他一个人忙着店里,还要操心家里,娘家那边时不时问他要钱,苏佳英就是铁打的心里也有难过的时候,熬不住了就咬咬牙顶着,告诉自己,这都是你自己选的,跟谁说呢?

说了只会落笑话。

黎周周心里暗叹,佳英脾气倔,小时候就有端倪,他拍了拍佳英胳膊安慰,一边说:“你别预想太坏,我的意思是不想以后,就过好现在的日子,橦川人不错,你们是夫夫一体,你累了苦了,可以想橦川说一二,有时候也能让他帮你,都成婚成家了,还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多累。”

“表叔,他对我尊敬有,我看不出爱护我。”苏佳渝咬了唇说道。他觉得相公对他没爱,所以不想说这些,惹得人烦,他们婚姻本身就是他做买卖似得利诱上的。

黎周周说:“你们是两个陌生人成了家,之前互不了解,婚后就是了解的时候,不是催你什么,相敬如宾也好,你自己能接受就成,可我想过日子漫漫长,既是成家里,那就心都往一处使,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都往他科举上使,我说的是你和橦川精神上的夫夫感情。”

“回去你自己想吧。”

苏佳英听得心里热,接了相公回去路上车马里,他一直在想,左右纠结犹豫,回到了家中,王橦川先问:“你今日怎么了?我看你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是不是今日府里被人说了?”

“没。”苏佳英先下意识回绝了,一切都好,他什么忙都不需要帮——这是成亲以后过去几年的常态,见橦川点点头不再问了,苏佳英想到表叔的话,忙紧跟着说:“其实也有,我怕打扰你功课。”

王橦川有些诧异,不过郑重说:“听你说话时间还是有的。”

……

黎周周回到厅里,看大嫂眼眶泛红像是哭过,小树也有些别扭,知道这俩又说了一通,他当没看到两人古怪,岔开话题说:“大嫂,今日这些夫人家中适婚年龄的嫡子有这几家——”

“今日官太高了,我不想莹娘高嫁。”唐柔说。

黎周周闻言点头,正想说明日还有一天,谁知旁边小树先急了,问:“要给莹娘说亲了,怎么我不知道?”又冲唐柔,“你还说你没瞧不上我,这都没说。”

唐柔忙说:“不是的。”又老实说道:“我怕你提我家莹娘和你家大白——”

“这怎么不能提了?小时候咱们俩家不是说好了吗。”

“那是戏言做不得数,再说,两家地位如今悬殊。”唐柔见小树气,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周周则说:“孩子婚事郑重是好事,尤其是女孩哥儿,没挑成前多是瞒着,不宜声张走漏太多,大嫂肯定有意明日那宴会,也不是说明日就定,回头肯定不瞒你,要问你意思。”

“至于小时候的戏言,小树回头你问问大白意思先,别话上头了,给大白先定了主意,还是要看孩子的。”

两家孩子打小一起长大,是姐弟之情还是有了旁的,那要看小孩。

柳树本来气恼上头都快嘴快拍板定了,听周周哥一说,到底是把赌气话咽下去,大嫂就是这般,犹犹豫豫心思又细,说是为他、为他家着想,可把人能气死。

第三日宴,来的客多,孩子也多。等结束后,别说黎周周,一向精力多的黎照曦都扛不住了,摊在他爷爷的摇椅上,吃着糖炒栗子,咬开一个,塞嘴里,一口的蜜,好吃的鼓着脸颊说:“诶哟诶哟,福宝可累坏了。”

黎大笑呵呵心疼孙儿,“多吃点补补。”

“爷爷也吃。”黎照曦剥好的栗子肉给爷爷。

黎大拿了吃了,直说好吃、甜。

“不过我也认识了好多人,有合不来的,也有一般的,还有能玩来的。”黎照曦从摇椅上坐起来,“爷爷,我还认识个顶漂亮的。”

黎大:“你这话可不敢让你爹听见。”

“……我不怕,反正又不是打断我的腿。”黎照曦又躺回去了,可又说:“那漂亮的腿断了也不好看,那还是不说了吧。”

“爹咋这么霸道呢。”

黎大:“可不是,他自个都是十六上了家里门,过了年福福就十五了,不过福福还小,咱们不着急。”

“诶呦爷爷你和我爹想一道去了,我就是看他好看漂亮,哪里有旁的意思,你们大人真是爱乱想,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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