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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重铠女子笑容陡然凝固。

一对犹如刀锋的眉毛猛地皱起,瞳孔骤然收缩成一点,内里映照出一片血腥惨烈的场景。

“吾最大的依仗,全部的部族精锐,竟然就这样败了。”

“这个家伙,竟然真的以一己之力,破开了以灵丝相连的秘法战阵!”

“虽然只是百人队规模的秘法战阵,而非还未最终成型的千骑大阵,但按照圣师大人的说法,只要是在宽阔空旷地带,爆发全力正面碰撞冲锋的话,已经拥有了接近武道宗师的战力。

所以说,吾此次外出游猎,竟然运气如此不好,在茫茫雪原中遭遇到了一位大周宗师?”

她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

心中忽然后悔万分,为什么要在猎鹰发现有人在远处活动时,非要带着麾下百人队靠近过来猎杀。

如果当时转头就走,甚至连走都不用走,只要她没有下令靠近过来,就不会出现这种令人绝望的情况。

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此人绝对是宗师层次,而且不是刚刚破境而成的武道宗师,不是吾等可以力敌。

少主快走吧,老奴还能带着几个扈从拼命拖延一段时间,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你们都死了,吾也无法独活,而且我还有最后的一张底牌,至少也要和此人同归于尽,拉着他一起步入九幽黄泉。”

她垂下眼睛,抬起了横于马背的铁矛。

然后纵马而出,朝着那片血腥之地靠近过去。

身侧一排亲卫不发一言,同时开始加速冲锋。

她拉下铁盔面甲,手中铁矛不断调整着角度,和两侧亲卫的气息不分轩轾融为一体,并且还在不断向上急速跃升拔高。

击穿整个百人队铁骑战阵后,卫韬眼前陡然一空,便在此时看到了急速冲来的那道身影。

两人目光虚空交织,汇于一处。

一冰冷淡漠,不含任何感情。

一充满杀机,还有无法洗净的痛苦疯狂。

轰!

一股磅礴气势从女子体内爆发。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两侧亲卫的生命气息急速衰落,瞬间便已经到了垂死的边缘。

她不管不顾,越众而出,整个人连同胯下战马在这一刻急速膨胀变大。

刹那间便撕裂所穿铠甲,道道筋肉虬结鼓起,纠缠绞绕,内里仿佛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

就连原本英挺的面容,也变得扭曲疯狂,恐怖狰狞。

轰!

她低沉咆哮,刺出掌中铁矛。

枪尖所指之处,陡然显现出一团璀璨光芒,内里一条金龙虚影盘旋翱翔,高高在上。

金龙睁开紧闭的眼眸,漠然注视着前方肃立不动的身影,随着铁矛落下,同时探爪向下俯冲。

“这对骑兵的首领竟然是个女人。”

“这就是她引以为傲的杀招。”

卫韬心如明镜,古井不波,就在铁矛落下的最后一刻,精神意志融为一体,周身力量合于一处,再经刹那间十数次震荡合击,皇极印变并蒂莲,一掌自下而上猛然拍出。

轰隆!!!

他一把抓住枪尖,也算是握住了金色游龙探出的利爪,并且将两者死死钉在空中,无论如何剧烈颤抖都无法再向前分毫。

咔嚓!

卫韬再一发力,刹那间枪尖折断,龙爪碎裂。

连带着又将身躯狰狞的女子高高抡起,猛然朝着一旁满是血泥的地面砸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和我一起死吧!”

女人凄厉嘶鸣,声音充满孤注一掷的绝望疯狂。

她小半个身体嘭地在空中炸开,从中涌出无数透明诡丝,将卫韬牢牢笼罩在内,仿佛形成了一只巨大的蚕茧。

噗通!

女人掉落地上,一时间还没有死去。

她努力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只不断涌动的大茧,眸子里充满大仇得报的冰冷快意。

忽然,一道平静而又温和的声音从大茧内传出,缓缓萦绕在她的耳边。

“看来这才是你隐藏到最后的杀招,不过却对我没什么用处,甚至还不如刚才那一记铁矛,也算是擦破了我的掌心。”

“为什么,你为什么没有被圣师赐予我的灵丝杀死!”

“不可能,这不可能!”女人睚眦欲裂,状若疯狂。

大茧不停涌动,诡丝肉眼可见的减少消失,卫韬的声音再次从中传出,“谢谢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需要我再到处打猎寻找食物。”

停顿一下,他接着说道,“只要你能告诉我圣师是谁,即便是以姑娘此时的伤势,我也可以尝试妙手回春,保住你的性命。”

“你竟然以灵丝为食,我知道了,你就是被大梵生天镇压的黑渊妖魔,你就是黑渊妖魔……”

她喃喃自语说着,身体陡然一震,大股鲜血从口中涌出,自我断绝了所有的生机。

片刻后,所有半透明诡丝消失无踪,尽数被卫韬纳入身体。

“可惜了,若不是被这些诡丝缠住,或许还能将这个女人抢回一条性命,再想办法逼问出更多的情报信息。”

“最后她出手的招法,气血真劲运转的方式,似乎都和之前见到的北荒武者有所不同,反而更像是大周武道宗门的手段。”

“还有她口中的圣师,可以组成百人战阵的诡丝,以及北勿提到的进入北荒的教门高层,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卫韬缓步行走在一片狼藉的雪地,深吸一口混合着血腥与铁锈味道的寒气,转头眺望着这支北荒骑兵来时的方向。

他在思考,也有些犹豫。

到底是继续向前,尝试收集更加准确详细的情报。

还是就此回去,将已经得到的消息告知山门,也好针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提前做出应对准备。

…………

………………

大周京城,白雪纷飞。

不久前还是零零星星的小雪,夹杂在浓郁霜雾中不时落下。

此时却已经是笼罩了整个天地的鹅毛,将所有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一个身着深紫官衣的老者关紧房门,缓缓从司衙之内走出。

悄无声息间,两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从暗处跟上,亦步亦趋追随在三步之后。

老者在门前台阶停下脚步。

揉着有些胀痛的眉心,舒缓着心力交瘁的疲惫,抬头看了眼天际尽头。

天色渐晚,时近黄昏。

没有如梦似幻的晚霞,只有一片阴沉晦暗,就像是他此时的心境一般。

在其身后,一块黑底红衬的牌匾被风雪笼罩,正中巡礼司三个大字尽显避风苍劲,一股雄奇险峻的气息扑面而来。

嘎吱嘎吱声音临近。

一辆通体玄黑的马车缓缓驶来,停靠在司衙威严肃穆的门前。

赶车的车夫轻轻跃下车辕,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太常大人是直接回家,还是要去其他地方?”

老者便在此时收回目光,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笑容,“这么严寒的天气,再加上漫天风雪天气,老夫忽然便有些兴起,想要去醉仙楼吃他那口杂碎汤锅。”

说到此处,他转头看了一眼,“吃杂碎汤锅就是要佐以最烈的烧酒,你且回家里一趟,从酒窖中取个三五坛火少云,再给老夫送到醉仙楼。”

身侧的亲随却没有直接应下,而是有些犹豫迟疑,“老爷,小的跑个腿自是没有什么,莫说是刮风下雪,就算是天上在下刀子,也要给您将火烧云取来。

只是几坛酒目标太大,万一被夫人看到了,小的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大娘子交代。”

老者微微一愣,却并没有生气,而是一声无奈叹息,“算了算了,喝不了火烧云,店家的烧刀子也勉强可以凑合,虽然总感觉差了那么一点味道。”

说着说着,他便又露出笑容,“那你们也不用回家了,正好与老夫同去,多些人吃锅子才更热闹,也更有滋味。”

马车缓缓离开,在雪地上留下一道笔直且长的印记,悄无声息没入到寒风大雪深处。

就在此时,一个打着纸伞的纤细身影沿着长街慢慢走来。

隔着一段距离便让到路边,静静注视着擦身而过的马车,纸伞遮挡下的眼眸目光清幽,却又亮若天上星辰。

从头到尾,从相向而行,再到交错离开,无论是端坐不动的车夫,还是跟随两侧的亲随,谁都没有朝着那柄素白纸伞看上一眼。

仿佛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并不存在,只有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填充满了他们所有的视线。

车厢内部,燃着一支大红烛火。

老者半靠在软垫上面,手中拿着一叠写满了字迹的卷册看得入神。

不时还拿起桌上的毛笔,在某些地方做着批注。

忽然,他毫无征兆抬起头来。

眼神中闪过些许疑惑。

下一刻,老者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前后路面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唯有被寒风卷起的大雪,扑扑簌簌打在车厢,发出密集的响声。

“刚才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就从马车旁边经过?”

老者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回老爷的话,这段路上就只有我们,再没有其他人。”

马车车夫还有两个亲随,异口同声回答。

“没有人吗?”

老者点了点头,“许是最近一些时日因为朝政时局,一直精神紧绷,太过疲惫,才让我思绪纷乱,心念波动,以至于出现了这种魂不守舍的情况。”

他拉好侧帘,再看一眼还未写完的批注,直接将纸笔卷册都丢到一旁,闭上眼睛默默养神,甚至在不久后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马车继续行驶,沿着长街一路前行,很快穿过一个个路口,来到了即将下钥锁闭的城门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