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金刚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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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金场集镇,雪花纷纷落下。原本被清理出来的街道,再次被一片洁白覆盖笼罩。
茫茫风雪深处,一道纤柔身影缓缓步入镇子。
身后留下一行清晰笔直的脚印。
不再如之前那般近乎踏雪无痕,了无踪迹。
孙洗月依旧穿着那身鹅黄衣衫,很多地方已经被风雪打湿,还在滴滴答答向下淌落着水珠。
沿着长街走出几十米距离,她转身进了路边的一间饭馆。
里面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道,还有几具死状各异的尸体,以不同姿势躺在那里。
左右看了一眼,她随意在一张没有被血迹溅到,还算干净整洁的桌旁坐下,缓缓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满含腥甜味道的浊气。
虽然死了这么多人,饭馆内竟然还有一位食客没有离开。
这是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他一直坐在角落的某个位置,就着桌上的一盘盐水煮黄豆,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劣质的烧酒。
尽管不远处就横躺着一具无头尸体,他也毫不在意,仿佛那就是一截不值得关注的枯木而已。
直到孙洗月进入饭馆,在另外一处位置落座下来,他才第一次将注意力从豆子和酒上面移开,转过身去看了她一眼。
“你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又折返回来,还弄成了这幅凄惨模样?”
中年男子端起碟子和酒壶,坐到了孙洗月的对面。
她笑了一下,唇角悄然溢出少许鲜血,“因为我想见的人来了,所以才去而复返,之后又因为一些原因恋栈不去,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两个北荒宗师而已,虽然其中一人已经触碰到了阳极真意,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你的对手才是。”
男子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原本茫然无神的眼睛缓缓聚焦,落在孙洗月的身上。
他忽然微微皱眉,“你受创至此,竟然是因为与大梵生天灵意正面对敌?”
沉默片刻,男子眼神再次变得茫然,“好在这里是大周地面,而不是北地荒原,不然你怕是无法从我的庄园回来,再坐到我的面前。”
“诡叔这具身体没有任何修为,竟然也能看得出来我因何受伤?”
孙洗月拭去唇边血迹,缓缓平复着呼吸,“确实亏得此地远离北荒,不然若是再次引动大梵生天灵意降临,我能不能抽身退走都是难说。”
男子将杯中烧酒饮尽,面上露出一抹笑容,“虽然没有实力,但我的眼光却并没有丢失,而且刚刚庄园废墟上空风起云涌,就算是想不注意到都很困难。
只是你的状态如此之差,竟然还不远遁离开,难道就不怕两位北荒宗师循迹追来,借助梵天灵意的降临将你直接送入黄泉?”
“走之前不找诡叔聊几句,我心中定然会留下遗憾。”
孙洗月起身去了一趟柜台又回来,手中多出一盘色泽金黄的火腿,又盛了两碗还冒着热气的米饭,细嚼慢咽吃了起来。
男子低下头,一粒粒数着碟中黄豆,沉默许久才又开口,“老夫还是要提醒一句,你虽然不见不闻,但在梵天灵意加持下的北荒宗师面前,隐藏自身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或许早已经被他们窥破迷雾,识得了你的真实身份。”
孙洗月知道他的误会,却并不点破,只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武道宗师天人化生,即便没有梵天灵意加持,瞒过他们也绝非易事。
不过他受我的影响最深,想要打破知见障,却没有那么简单。”
说到此处,她微微一笑,“诡叔既在北荒,又在大周,一人分饰多角,能将幽玄诡丝用到如此深度,实在是让我叹为观止,所以即便冒着风险,也要再来见你一面。”
“我一个人自然是不行,还是依靠着青莲教往生之地的助力,才做到了这种程度。”
他垂下眼睛,注视着面前所剩无几的水煮黄豆,拈起一粒送入口中,品味着那种鲜咸的味道。
许久后,他忽然叹了口气,“我其实很羡慕你,至少和我比起来,你更加自由自在,不像我这般受到重重束缚,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好比此次庄园地下的密室出现问题,就是因为我在北荒引起了大梵生天的注视,被逼得将一张活命底牌提前暴露,还将你们一一引来。”
孙洗月摇了摇头,“我只能说各有各的难处,没有设身处地的经历,也不好说到底谁的选择更好一些。”
“而且狡兔尚且三窟,我不信诡叔除了这座庄园之外,就没有在其他地方做出准备。
更何况二十多年前朝廷教门剿灭齐州妖教,庄园也是作为重点搜查的区域之一,结果你现在说活命底牌就藏在其中,也不知道是觉得晚辈太傻,还是诡叔想得太过天真。”
男子端起碟子,将最后几颗黄豆连汤水全部送人口中,“我当时又不知道朝廷教门反应会如此之快,事先没有来得及转移而已。
至于其他的准备,自然也是有的,但本就不多的牌面忽然少了一张,终归是让人肉痛巨大的损失。”
“这么说就可以理解了。”
孙洗月点点头,缓缓从桌后起身,“我要走了,诡叔如果不想这张被掀开的底牌废掉,最好也快点离开这座集镇。”
“我走不了,庄园地底的东西,就是我在这里存在的基础,根本没有办法太过远离。”
他暗暗叹了口气,状似无意般问道,“孙道子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孙洗月沉默一下,“我本打算去北荒拜访一下罗前辈,顺便也能见一见诡叔的主体。
但现在我身受重创,又被大梵生天灵意盯上,一时间怕是无法成行。”
一边说着,她缓缓朝着门外走去,“去不了北荒,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转道朝向漠州,看一看定玄山上那些齐修同心结的教门弟子,是不是同样和诡叔你有所联系。
或许等到我忘记了大梵生天的注意,让它也同时忘记不再关注于我,就能再次启程前往北荒,和定玄罗掌门坐而论道,把酒言欢。”
他喝完最后一口酒水,将杯子倒扣在桌上,脸上露出些许莫名笑容,“那就劳烦孙道子,代我向我自己问好。”
孙洗月在门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来,“我忽然有些好奇,诡叔对于其他的自己,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和看法?”
“这种感觉很复杂,想要准确描述出来很难,如果硬要描述的话,就好像是一颗颗同根同源的种子,在……”
他正在说着,声音忽然变得飘忽不定,同时一点点低了下去。
数个呼吸后,男子猛然抬起头,眼神时而清明,时而疯狂。
他毫无征兆咳出鲜血,艰难说了下去,“我一直认为自己就是桂书仿,但其实真正的桂书仿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去,我们只不过都是些无法认清自我的杂种而已。”
孙洗月瞳孔微微收缩,内里映照出男子毫无征兆变得扭曲的面孔。
与此同时,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仿佛有更为广泛的变化,正在从整个晒金场集镇中显化出来。
她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你忽然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又出现了什么变故?”
“庄园地底,桂书仿留下的那朵血莲……”
男子整个人在这一刻陡然精神错乱,陷入疯狂。
他却还是强自支撑着,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那朵血莲,它忽然消失不见了。”
话音落下,男子七窍中鲜血狂涌,瞬间失去了所有生命气息。
孙洗月眼中波光闪动,鼻尖微微翕动,便在此时此刻嗅闻到笼罩住整个集镇的死气。
就在刚才短短数个呼吸时间,晒金场内或许已经无人生还。
和饭馆内的男子一样,全部七窍流血而亡,死的不能再死。
但是,孙洗月却有些想不明白。
因为就在前两日,她刚刚进入桂书仿旧居的地下,亲眼见到了那朵血莲。
虽然它只是个残破之物,但坚固程度却堪比太玄山上的那座石碑,被再度毁坏都殊为不易,又怎么可能会突然消失无踪?
就在此时,孙洗月心中又是一动。
她缓缓转身,向庄园废墟所在的放置看去。
那里风云又起,本已经消散的大梵生天灵意再次降临。
而且还带着冰冷暴虐的气息,猛然朝着下方盖压而至。
“这种感觉,和刚才带着些许探寻意味的梵天灵意截然不同。”
“此时还留在庄园的就只有卫道子,最多再加上一个巡礼司柳少卿,难道就是他们两个折腾没了那朵血莲,然后再度引发了梵天灵意的降临?”
孙洗月在饭馆门口驻足停留,目光幽深看向远方天空,仿佛变成了一尊仕女雕像。
不知道多久之后。
或许只是短短的一瞬。
她忽然垂下眼睛,唇角挑起一缕浅淡笑容,“有意思,大梵生天竟然还能以灵意传递消息,想让我回去杀人寻回血莲。
不过它就连自主意识都没有,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能命令我来做事?”
一语落下,孙洗月当即转身离开。
以她如今的身体状态,肯定不愿再次面对梵天灵意,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庄园废墟,地下空间。
卫韬闭着眼睛,面上浮现出欣喜的笑意。
首先是叮的一声轻响。
一个月时间过去,金币自然增长一枚。
而自此之后,在他的意识深处,悦耳的清脆声音再起,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状态栏上角的金币数量随之跳动。
从零开始,很快进入两位数,最终停留在十六上面。
“只是一朵残破到不像样子的血莲,竟然就能提供了十几枚金币。”
“如果能够将其恢复补全,岂不是要直奔三四十以上的数量?”
卫韬心念转动,回溯着入手血莲时的坚韧触感,莫名想到了矗立在太玄山之巅的那座石碑。
两者虽然完全不是一种东西,却给他带来了极其相似的感觉。
那座石碑濒临碎裂,上面满是划痕,血莲同样破败不全,几乎就要到了磨灭的边缘,实在是让他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将如此坚固的东西毁伤到这种程度。
卫韬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思绪悄然再变。
不久前,就在他触碰到血色莲花的瞬间,妄念悄无声息降临。
地底密室就好像忽然活了过来一般。
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中年男子,突兀出现在那座血色莲花近前。
又有诡丝自中年人体内涌出,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
密室内道道丝线牵连,组成令人眼花缭乱的繁杂纹路。
内里气机交织融合,比起武道宗师对周围环境的影响,此人的手段明显更高了一个层次不止,似乎将这片空间从天地中切割截断出来,变成了专属于他的独立世界。
“如果他就是桂书仿的话,怪不得当初朝廷教门要聚集众多高手进行围剿,如果只是出动少数几个武道宗师,怕是就要变成这些诡丝的食粮。”
“还有那个打着纸伞的女人,也和桂书仿一样,颇多神秘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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