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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江海说完之后,还故意挑衅似的看向夏想,意思是,别以为你整出个引水造溪有多了不起,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伎俩罢了,放到探矿开山这样的真正的大工程面前,没有一点毛用。

强江海对夏想的不满,一是嫉妒他的年轻。这么年轻就当了副县长,还让不让人活了?强江海今年35岁,比夏想整整大了10岁,不过是多了一个常委的头衔。谁都可以看出来,夏想不出三年,就能混到正处,比强江海可是强了太多。

二是强江海对夏想一来到安县就惹了一场大事非常不快,掀翻了卫生局局长金长营,口头警告了公安局局长纪启东,谁不知道金长营和纪启东是邱县长的人,是他强县长的铁杆,夏明摆明了是杀鸡给猴看。

三是强江海对夏想的引水造溪极为不屑,认为是投机取巧的办法,上不了堂面。身为领导干部,做事情就应该大气,就应该轰轰烈烈,而不是搞一些什么人工小溪来提高人气,听上去好象是闹着玩一样,哪里象是一个副县长的所作所为?别人累死累活还做出不什么成绩,他一句话就能轻巧地提高了两成客流量,凭什么?

所以他怎么看都觉得夏想不顺眼,就故意找茬。

和强江海的咄咄逼人相比,夏想却是一脸微笑,不慌不忙地回答:“强县长的问题有点莫名其妙,我不分管工业,怎么会对工业方面的问题有看法?如果我天天拿分管的文教、卫生的事情去找邱县长,那我还要我这个分管副县长有什么用?分管的意思,就是有能力挑起一摊事情!”

夏想的话一说完,强江海就脸色大变,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夏想,你说话请注意分寸,不要阴阳怪气。”

夏想坐着不动,冷冷一笑:“强县长,我本来没有打算和你说话,是你主动找我说话的。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又不满意……那好,以后你再跟我说话,我装没听见好了。”

强江海气得脸色铁青,还要说什么,盛大一伸手把他拉回座位:“江海,你看你象什么话?动不动就发火就指责,当着邱县长的面大呼小叫,这叫什么事?本来就是你主动找小夏县长说话,你现在又怪人家,这不是欺负小夏年轻吗?身为老同志,要有觉悟要有胸怀。”

强江海瞪了盛大一眼,还想说话,邱绪峰不耐烦地摆摆手:“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少吵架,少发牢骚。谁能做出成绩,不管用什么方法,谁就是功臣!”

在场的人都心里打了个结,小夏县长别看资历浅,岁数小,可是心眼一点也不少,而且还挺稳重,就凭他刚才一点也不动怒,三言两语就气得强县长暴跳如雷来看,以后还是少惹小夏县长为好。

散会后,夏想本想回办公室,却听到外面人声嘈杂,就向外一看,见县委大院门口围了一群人,还有人打出条幅,上面写道:“厉潮生贪污受贿,欺骗百姓!”“厉潮生坑农害农,导致千亩良田颗粒无收!”

夏想一看心中有气,安县本来好地就少,真要是厉潮生决策失误,害得上千亩良田颗粒无收,那他身为领导干部,还真是难辞其咎。想了一想,就转身下楼,到外面看个究竟。

门口,警察围得密不透风,梅晓琳手持高音喇叭,站在一个桌子上,冲群众喊话:“乡亲们,我是县委副书记梅晓琳,你们反映的问题经过县委认真的查实,厉潮生同志在推广果树种植的事情上,并没有贪污受贿的行为。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听信谣传,请相信县委县政府的公信力和打击贪污腐败的决心。一旦查处谁有贪污受贿的行为,一定严加查处,绝不姑息。但对于不明真相的围攻和造谣,县委县政府也会一查到底。”

梅晓琳话音刚落,从人群之中飞出一个鸡蛋,正中她的头,顿时蛋清蛋黄流了一头,十分狼狈。梅晓琳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又气又急,把话筒一扔,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气愤地说道:“刁民,不讲理,谁爱管谁管,反正我不管了。”

夏想听到梅晓琳的牢骚,暗暗发笑,从她刚才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她还是基层工作经验欠缺,对付百姓的围堵和上访,没有足够的应付突发场面的经验。

因为事发突然,工作人员一时也惊惶失措,护着梅晓琳向里走,夏想见状,伸手取出了一包纸巾,来到梅晓琳面前,递到她眼前,说道:“梅书记,农民一向是非常节省的,他们要是扔东西的话,一般都扔土块。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们扔鸡蛋,可见对您也是于心不忍,算是高规格待遇了。来,擦擦,据说鸡蛋还有美容的功效,效果不错,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也不用生气。我们基层干部受一个鸡蛋的委屈不算什么,比起老百姓受到的委屈和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梅晓琳接过夏想的纸巾,仔细擦了起来,她是长发,蛋清有一些流到了头发里面,不好擦干净,她有些尴尬地说:“夏县长方便的话,帮帮我,别光看着……”

“我倒想帮您,不过为了避嫌,得您先开口说出来才行。”夏想伸手从纸巾中抽出两张,分开梅晓琳的头发,耐心而细致地帮她一缕缕擦个干净,又说,“梅书记别气馁,老百姓比我们都简单,表达愤怒的方式也直接,当时要是我在上面,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肯定挨一个土块,就是灰头土脸了。”

梅晓琳穿了一件短袖上衣,下身穿了一件直筒长裤,打扮偏中性,显示不出身材的好坏,不过她的肌肤细腻,成熟女人的风韵和气息扑面而来,给夏想带来异样的感受。她站在夏想面前,本来就个子不高,又低下头,就比夏想矮了一头,她身上的气息就伴随着身体的热气,直冲夏想鼻子,让他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梅晓琳吓了一跳,猛一抬头,夏想没防住,一下被她的头顶在了鼻子上,酸得好象吃了一斤酸杏一样——他捂着鼻子,唔唔说道:“梅书记,又不是我扔您鸡蛋,您想报复,也不用顶我的鼻子吧?”

梅晓琳本来憋了一股火,现在见夏想的狼狈样子,顿时气全消了,忙不迭地说道:“对不起,夏县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刚才太不文明了,在我的头上打喷嚏,现在我碰了你的鼻子,算是扯平了,谁也别说谁的不是,好不好?”她伸手拿开夏想的手,“来,让我看看撞得厉害不?不过也怪你,打喷嚏的时候也不知道躲到一边,非我冲着我的头打,你不知道冲别人打喷嚏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典型的梅晓琳式的风格,总不忘在最后一句话讽刺一下别人。夏想已经习惯了她的风格,就拿开手,让她看自己的鼻子,说道:“没事,酸一下就过去了……梅书记,老百姓上访,一般都是觉得冤屈无处申了,才会找县委县政府,就象受了委屈的孩子来找爹娘一样,是对我们的信任。自家孩子扔一个鸡蛋也是一种爱的表达方式,不必斤斤计较,可以把扔鸡蛋的找出来,让他再找两三个代表,直接到办公室面谈,也许有助于解决问题。”

梅晓琳愣了一愣,一双杏眼上下打量了夏想几眼,扑哧一下乐了:“看不出来你比我还小,说话老气横秋的,这么成熟?你刚才的方法挺不错的,我马上试一试。”她倒是一个急性子,想到做到,转身扔下夏想就走,刚走几步,又忽然站住,“从你刚才主动替我擦头发来看,也是一个细心的男人,为什么在汽车上偏要开车窗,不照顾别人感受?”

夏想无语,梅晓琳还够可以的,念念不忘这件事情,她怎么就不累?

夏想不知道的是,他刚才和梅晓琳的一幕,正被邱绪峰看个正着。邱绪峰站在窗户后面,眼中闪过一丝极为不满的神色,他一直看着夏想步入办公大楼,才回过神来,拨通了一个电话:“江海,来我的办公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