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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苏府一片灯火辉煌,整座府邸处处透着喜气。

丫鬟、小厮们都收到了苏昶发的喜钱,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干活时手脚都比往常麻利。

苏昶心里高兴,连饮数杯酒水依然兴致不减。

儿子失踪期间他多少次一个人在夜里偷偷喝闷酒流泪,如今儿子不但平安回来了,还马上就要做官了,他心中欣慰又高兴,再喝这酒都觉得比往常好喝。

苏明迁陪父亲喝了几杯,眼中也隐隐含笑。

他多年苦读,终于给自己拼了一个前程,虽然是个小官,但总算步入官场,也算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这几年他害得家里人一直为他担忧、难过,现在终于可以让大家替他高兴一次了。

苏明迁偷偷看向沈昔月,见沈昔月唇畔带笑,眉眼温柔,心中忍不住觉得暖融融的,比收到委任令的那一刻还要满足。

推杯换盏,大房和二房的人强撑着笑容,脸都快笑僵了。

苏景耀见苏昶满心满眼都是苏明迁这个儿子,搭在桌子上的手指不悦地敲了敲。

他看了一眼旁边不争气的父亲,脸上扬起笑容,朝着苏明迁举起酒杯,恭维道:“恭喜三叔,侄儿以后参加科举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还望三叔多多指教。”

苏明迁轻轻点头,举杯将酒饮下。

苏明德神色萎靡了一晚上,闻言立即来了精神,“对!耀哥儿早就过了童试,比三弟还早两年呢,明年他就要参加乡试了,以后做官肯定比三弟大。”

苏昶道:“一家人无需比较,人人都能有个好前程我才开心。”

苏明德得意洋洋道:“三弟,你可得对你这个侄子好点,考科举有什么窍门都讲给你侄子听听,说不定他以后官做的大了,你还得靠他提拔呢。”

苏明迁道:“读书没有窍门,以勤读苦学为上。”

“是,侄儿受教了。”苏景耀面上喜气盈盈,看起来十分为苏明迁高兴的样子。

苏昶满意的摸了摸胡须。

苏景毓用筷子轻轻戳着盘子里的鸡蛋,看向苏景耀的目光带着十足的警惕,无论苏景耀再怎么伪装,他都记得苏景耀梦里阴险毒辣的模样。

苏明德拍了拍苏景耀的肩膀,一脸掩饰不住的骄傲。

孔宜扯了下嘴角,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怎么听耀哥儿的夫子说,耀哥儿最近读书愈发懈怠,整日跟那些官家子弟们玩在一块儿,花钱如流水,做的文章已经许久都没有精进了。”

苏景耀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之色,轻轻握了握拳,压下眼中的寒意,抬头看向孔宜,声音恭敬道:“母亲,您可能不懂,那些官家子弟虽然都是酒囊饭袋,但他们能带给我的东西远比书本上的多,况且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能把文章做好,俗话说纸上得来终觉浅,我与他们多接触是为了能了解到不同的人事物,这样写出来的文章才能更真实,至于花钱……”

他轻轻一笑,“母亲,您也说了,他们是官家子弟,我一个商户之子想跟他们一起玩总要多花些银子,我这也是想帮家里打点好关系,母亲如果觉得我花的太多,那我以后就不去了……”

孔宜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孩子看她的眼神让她十分不舒服。

苏景耀露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神态,低垂着头,眉眼恭顺,眼眶微微泛着红。

苏明德火气立马涌了上来,“耀哥儿说得对,能交到官家子弟当朋友是耀哥儿的本事,一般的人想跟那些官家子弟做朋友,人家还看不上呢,多花些银子怎么了我们家又不是没有!这以后都是关系、是门路,用处大着呢,花再多钱都值得,你不懂就不要胡乱参言,耀哥儿不愧是读书人,还是耀哥儿有远见。”

孔宜怒道:“他现在是书生,那些所谓的关系、门路都应该他以后才要考虑的事,他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读书,只有把书读好了以后才有出路,如果书读不好,任他再有本事讨好那些官家子弟以后也不会有大出息。”

钱玉娇吸了下鼻子,柔柔弱弱道:“姐姐如果不舍得银子就直说,何必兜圈子呢,你尽管从我的份例里扣,耀哥儿总归是我的亲儿子,我宁肯自己饿肚子,也绝不会让他在外人面前落了脸面。”

老太太撇了撇嘴,“我还没死呢,耀哥儿,如果缺钱花就来找祖母要,祖母舍得!”

孔宜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些人简直是油盐不进,枉她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她如果不是大房的主母,怕苏景耀以后闯出祸事会连累全家,她才懒得管呢!

苏明德哼笑了一声,掏出一叠银票拍到苏景耀的手里,“耀哥儿别怕,有父亲和祖母给你做主,绝不会让你受委屈,你缺银子就尽管说,我们给你。”

苏景耀喏喏应是,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窃喜。

孔宜被他们气的心堵,没好气道:“我不过是因为夫子找过来就随口提一句罢了,你们既然不识好人心,那以后耀哥儿的事我便不插手了。”

钱玉娇瞥了一眼坐在孔宜身侧的苏景祖,不甘心的咬了下唇,满目哀怨道:“我们耀哥儿自小就懂事,早早过了童试,自然不用姐姐操心,倒是祖哥儿如今住在姐姐那里,我这个亲生母亲想见一面都难,姐姐可千万要好好教他。”

孔宜怒目看向她,“父亲既然把祖哥儿交给我抚养,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好好教他,不用你来说。”

钱玉娇心神微微一动,顺势笑了笑道:“那样就好,姐姐是官家之女,教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比我教出来的差,祖哥儿和耀哥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祖哥儿将来肯定不比耀哥儿差,耀哥儿当初是十二岁就做了童生,姐姐,祖哥儿应该也可以吧”

孔宜一愣,眉心拧了起来。

一个家里本来就出不了几个读书人,哪怕一母同胞也各有不同,不可能个个都是读书的料,谁敢保证祖哥儿就能在十二岁考过童试

苏明德冷冷哼了声:“祖哥儿要是考不上,就是你教导无方,白白耽误了祖哥儿,到时候你赶紧把孩子交回去给玉娇来养。”

钱玉娇心中一喜,霎时笑了出来,眼里迸发出光彩。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孔宜气得面色泛白,她尽心尽力帮他们养孩子,倒养出错来了!这祖哥儿还没参加童试呢,他们就已经想好怎么埋怨她了!

苏景祖抬头看了看孔宜,又看了看钱玉娇,懵懵懂懂的挠了挠头。

莫名有一种压力很大的感觉。

杳杳望着钱玉娇,忽然奶声奶气问:“你不希望六哥哥十二岁就能考上童生么”

钱玉娇唇畔笑容一僵,声音急切道:“怎么会呢他是我生的,我当然希望他能考上。”

“那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啊”杳杳疑惑道:“他如果能考上,不就不能回到你身边了么。”

钱玉娇神色慌乱起来,“我开心……我开心是因为我一想到他十二岁就能考上童生,我骄傲啊!”

杳杳点点头,“哦,原来你不想让六哥哥搬回你那里住。”

钱玉娇:“……”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只是没忍住笑了一下,怎么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对了!

孔宜重新展颜,伸手摸了摸杳杳圆圆的头顶,脱下手里的金手串送给她,“拿去玩吧,以后想要什么就跟大伯母说。”

杳杳看着手里一颗颗的金珠子,眼睛亮晶晶。

大伯母怎么忽然这么大方

窦如华撇了撇嘴,抬头看了眼三房已经做官的苏明迁,又看了眼大房已经过了童试的苏景耀,没好气的在桌子底下掐紧苏明善的大腿。

正在埋头扒饭,想晚上去赌一把的苏明善:“”

疼疼疼!!!

窦如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松开手,抱紧了怀里的苏景智。

她这辈子不指望相公能有什么出息了,只指望儿子将来争气,最好能把他们都比下去!

苏昶看着桌上众人各异的面色,好兴致散了一半,对苏景耀道:“心思还是要用在读书上,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读书才能让你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苏景耀低头,“是,孙儿知道了。”

晚宴散后,苏明迁陪苏昶去了书房,趁机提出想要搬出去的事。

现在他的委任令下来了,正是搬出去的好时机。

苏昶闻言神色暗淡下来,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沉默了许久,摆摆手让他回去。

苏明迁知道父亲一时无法接受,没有再继续说,安静退了出去。

他回头望去,父亲孤零零坐在书房里,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莫名透着一股孤寂。

苏明迁轻轻叹了一口气,父亲年纪已经大了,如果有的选他也不想搬出去,可大房和二房心术不正,再继续住在一起早晚得生出事来。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妻儿子女要顾,不能因为自己一时不舍就将他们置身于烦恼当中。

他能做的就是以后多多来看望父亲,如果能把父亲接去跟他们一起住就更好了。

*

秋风扫落叶,竟是一场初雪就入了冬。

杳杳睁开眼睛就发现庭院里被白雪覆盖,处处银装素裹,地面上堆着薄薄的一层冰碴,

暖炕不知何时已经烧得暖融融的,白鹤香炉里冒着袅袅白烟。

杳杳趴在窗上看了一会儿,披上兔毛斗篷,激动的跑了出去。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她绕着院子跑了一圈,留下一排排小脚印。

这是今年冬天的初雪,天气还没那么冷,雪花有很多还没落到地上便消融了。

杳杳好不容易攒够了雪,堆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雪人,珍惜的捧在手心里,看了又看,开心的笑弯了眼眸。

裴元卿手里拿着一本书,推门走出来,抬头就看到她一个人站在漫天飞雪中傻笑,身上披着红色的兔绒领斗篷,仰着白净甜美的脸庞,任由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身上,手里捧着一团雪,满脸天真娇憨。

裴元卿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她。

阳光从乌云后透出来,落在少年的身上,给少年镀上了一层淡金的光芒,少年眉眼清冷,唇边噙着一抹淡笑,周身透着一股舒适的慵懒,像一只在阳光下被顺毛的猫。

杳杳抬头冲他粲然一笑,捧着手里的雪人跑过去。

她脸颊冻得红彤彤的,小巧的鼻尖也泛着红,衬得脸蛋愈加白嫩可爱,清脆的声音像铜铃一般。

“哥哥!”

裴元卿唇角的弧度不由自主的变大,明明是在落雪的冬日,却觉得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从心底里透出一股暖意来。

他微微弯腰,给她戴上毛绒绒的兜帽。

杳杳白嫩的面庞馅在兜帽里,肌肤欺霜赛雪,眼睛笑成了好看的月牙,十足可爱。

裴元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虽然长了几岁,但她好像仍跟他初见她的那个雪夜差不多,眼睛里的干净和纯粹一点都没变。

杳杳眉眼晶亮,鸦青的睫毛被落雪濡湿,她踮着脚尖,像献宝一样把手里的雪人高高举起来,“哥哥你看!我堆的小雪人!”

裴元卿目光转到她掌心的小雪人上,然后笑容缓缓一滞。

杳杳眼睛亮闪闪问:“好看吗”

裴元卿沉默片刻,语气平静道:“……很可爱,拿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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