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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卿牵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郑重道:“哥哥向你保证,哥哥不会死,会一直陪着你,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杳杳小声啜泣,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裴元卿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小丫头是吓到了,一时半刻缓不过来。

接下来几天,裴元卿每天醒来都能看到杳杳眼泪汪汪的趴在他床边,望着她的伤处问:“哥哥,怎么还没好”

裴元卿看了眼被掀起的衣襟,默默把衣服拉了下去,“……”倒也没有那么快好。

杳杳眨着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问:“哥哥,你说的‘几天就好’到底是几天”

裴元卿骗小孩经验不足,有些头疼,含糊不清说:“还得几天吧。”

杳杳眼里的泪珠又涌了上来,浓密的睫毛濡湿,眨眼时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轻轻颤动,她眼角泛着红,看起来特别委屈。

裴元卿按了按额头,无奈道:“你是水做的吗”

杳杳懵懵懂懂地想了想,回答道:“杳杳如果是水做的,那一定是桃汁做的,杳杳喜欢桃子味。”

裴元卿笑着掐了下她粉嫩的脸颊,“让哥哥看看能不能掐出桃汁来。”

“唔。”杳杳不躲不避的任他掐着,认真想了想,嗫嚅道:“哥哥如果是水做的,那一定是苦瓜水做的。”

裴元卿好笑的挑眉,“是因为哥哥像苦瓜吗”

杳杳摇了摇头,“因为每次哥哥一流血,杳杳就觉得嘴里心里都好苦。”

裴元卿听着她稚嫩的童言童语,怔了怔,久久才回过神来。

他惶惶然松开手,心底升起一股茫然的挫败感,忽然觉得,他可能这辈子都要败在这小丫头的手里了。

她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让他觉得替她去死也是甘之如饴的,她好像生来就是拿捏他的。

半晌,裴元卿哑声说:“哥哥以后都不流血了,不会再让杳杳觉得苦了。”

杳杳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她讨厌裴元卿受伤。

十余天后,裴元卿身上的青紫痕迹渐渐褪去,好的七七八八了,杳杳终于不再继续掉她的小珍珠,恢复了蹦蹦跳跳的开心模样。

只是她偶尔半夜惊醒,还是会低低的啜泣几声,小手紧紧抓着沈昔月,每天早上也都必须要见到裴元卿和苏明迁,确认他们没事才行。

杳杳发现最近大家待她特别温柔,每次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稀世珍宝一样,连她多跑几步他们都要紧张兮兮,娘亲甚至每天都会多给他一颗糖吃!

杳杳嘴里含着饴糖,乐颠颠的摘了支梅花迈进门槛,听到里面爹娘正在说着话。

苏明迁脑后的伤口一点点好了起来,算是因祸得福,他竟然恢复了记忆,渐渐把以前的事都想了起来。

杳杳侧耳听了听,里面传来爹爹温柔的嗓音。

“昔月,我终于全都想起来了。”

“当年你我虽然是媒妁之言,但成婚后我是真心爱慕与你,”

“出事那年,我去于安镇见同窗,发现同窗和他的娘子十分恩爱,我心中羡慕,也十分想念你,本来想等回家就跟你说,我真心心悦于你,也想跟你如他们一般恩爱,厮守下半生。”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时隔几年我才有机会说出口。”

苏明迁顿了顿,小心翼翼问:“昔月,我现在跟你说这番话还来得及吗”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紧张的呼吸声。

杳杳探头偷偷看了一眼,娘亲眼中含泪,神色纠结,望着爹爹脑袋上的伤口,拒绝的话语说不出来。

爹爹趁着娘亲心软,把娘亲抱到了怀里。

娘亲伸手想推开他,他龇牙咧嘴的喊伤口疼,说什么都不肯将人放开,惹的娘亲面红耳赤,只能无奈靠在他怀里不动了。

杳杳抱着梅花转身,悄无声息的跑了出去。

爹爹羞羞脸!

傍晚的天空晕染着绯红的光,像一幅美妙的画卷。

杳杳拐了个弯,跑进苏景毓的屋子里,看到桌上摆着一个青瓷瓶,踮着脚尖把梅花插进了青瓷瓶里。

她转过头,发现苏景毓正坐在桌案前看书,神色认真,连她跑进来都没有发现。

杳杳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她发现哥哥和元卿哥哥最近看书都好认真,哥哥明明都参加完童试了,竟然也不放松一下,读书比之前还刻苦,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杳杳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哥哥,你不休息吗”

苏景毓看到她,眼中浮起笑意,摇了摇头道:“哥哥要比以前更努力才行。”

杳杳跑过去从后面抱着他的脖子晃了晃,“为什么”

苏景毓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目光里透着坚定,“杳杳,哥哥会努力让你成为状元郎的妹妹。”

“好唉!”杳杳开心的跳起来,在原地转着圈,“杳杳以后会是状元妹妹!”

苏景毓看着妹妹的笑脸,唇边漫起一丝笑意,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妹妹永远这么开心,无忧无虑的长大。

杳杳离去后,他拿起旁边的火折子点亮烛火,再次把目光投到书上,准备挑灯夜读。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身上的伤一天天好了起来,苏府里看起来一片平静,却好像气氛欲加肃冷。

这天刚吃完午饭,寿安堂突然大闹了起来。

苏昶竟然让人把苏景耀押到祠堂,请出家法,狠狠抽了苏景耀一顿鞭子。

众人诧异不已,苏昶对子孙后辈们素来慈爱,尤其是孙子辈的这些孩子,他从来都没有动过手,连责骂都很少,他这次直接动了家法,显然是苏景耀犯了大错。

大房、二房都赶了过去,苏明迁和沈昔月也带着杳杳、苏景毓匆匆赶来,他们走进去一看,老太太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声嘶力竭,手掌不断拍打着地面,钱玉娇伏在地上掩面哭泣,也吵闹不休,她们性子相投,闹起事来配合的天衣无缝,能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大房和二房的人都站在祠堂门口,面色各异地往里张望着。

苏明德满脸愤怒的护在苏景耀身前,苏景耀光着上半身,背上全是累累鞭痕,看起来血迹斑斑。

杳杳害怕的躲到了苏景毓身后,只露出两只眼睛往外瞧。

苏明德大声怒吼:“父亲!你就算要打耀哥儿也要给个理由吧!他可是你的长孙!你怎么能当着祖宗的面这么打他,打坏了怎么办!咱们苏家可还指望着他考个状元回来呢!”

苏昶指着苏景耀,双手气得抖动:“你们自己问问他都做过什么!”

老太太扑过去抱住苏景耀,心疼的看着他背上的血痕,对着苏昶怒吼:“你这是要打死他啊!他是我们的孙子,你不心疼他我心疼他!”

“心疼他我宁可没有他这种畜牲做孙子!”苏昶怒火中烧的在原地走了两步。

苏景耀梗着脖颈,身体疼得直颤,咬牙道:“祖父,你要打孙儿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孙儿不敢反抗,但孙儿什么都没有做过,不知道祖父是在说什么,还请祖父明示。”

管家带着两名小厮走了进来。

苏昶指着那两名小厮厉喝:“说!苏景耀都让你们做过什么!”

苏明迁定睛望去,发现这两名小厮其中一名是在锦澜苑里伺候的,平时负责管理花圃,经常在院子里到处走,另一个虽然不在锦澜苑里伺候,却是府里喂马的,每次府里的人要用马车,各房都会派人去牵马,这名小厮很容易就能知道哪些人要出府,随口问两句恐怕还能探听到主子要去哪。

他轻轻按了按指部的关节,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两名小厮低垂着头,瑟瑟发抖,不敢开口。

苏景耀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努力挺直着脊背,若仔细看却能发现他手指在紧张的打着颤。

苏昶冷眼睨着他们:“你们如果不肯说,那我就把你们割了舌头发卖,永远都不必开口了。”

杳杳吓得捂住嘴巴,打了一个嗝。

苏景毓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凑近她耳边小声说:“爷爷吓唬他们的,不会真的这样做。”

杳杳缓缓松了口气。

两名小厮一听顿时面露惊恐,跪在地上狠狠磕起头来,不断哀求。

“小的说!小的现在就说!是大少爷给了小的十两银子,让小的留意七姑娘的动向,还说如果七姑娘要出门,就探听一下七姑娘要去哪里,然后偷偷告诉他。”

“小的也是!大少爷让小的做的事是一样的,小的以为这种小事无关紧要,手头又缺银子花,就答应了,真的没想过要害七姑娘啊!”

杳杳听得双目圆瞪,怎么跟她有关系

老太太唾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耀哥儿不过是关心堂妹罢了,这种事也值得你打他”

“……对啊!”苏明德高声道:“就算耀哥儿关心妹妹的方式不对,好好教他就是了,何必打他呢”

“我呸!你们说的好听,有他这么关心的吗”苏昶粗喘着气,怒道:“他这边探听杳杳的消息,那边杳杳出门后就遇到了刺客,有那么巧的吗”

苏景耀脸色泛白,轻轻咽了咽唾沫。

老太太根本没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一听惊的不得了,“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还能是耀哥儿派人去刺杀杳杳的吗他才多大,杳杳又才几岁,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耀哥儿怎么可能找来那么多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