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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药材。”君行之解释道:“我父亲身体不太好,常年汤药不断,有些药材乡下买不到,钱衡是我同乡,最近他有亲人要回乡,我在京城买了些稀有药材,还去山里采了些普通药材,一起托他亲戚帮我带回去给父亲。”

祁丹朱眸色动了动,点头道:“伯父身体有恙?可需要我派太医前去诊治?”

君行之摇了摇头,“父亲年轻的时候受过重伤,所以留下病根,不用劳烦太医,都是些陈年积淀的老毛病,治不好,只能好汤好药的养着。”

祁丹朱点头,趁机问:“先生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可有兄弟姐妹?”

“没有,家母过世的早,家中只有父亲和我相依为命。”

祁丹朱笑了笑,“先生长得如此好看,先生的母亲一定很漂亮。”

“我没见过她,在我记事以前她就已经不在了。”君行之提起母亲没有太大感觉,毕竟他连人都没见过,对母亲的概念很模糊,说不上思念,只是有些感伤。

祁丹朱眸色微微暗了暗,语气有些失落,“我母亲也很早就过世了。”

君行之抬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我没事。”祁丹朱笑了笑,抬眸看着窗外轻声道:“对她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君行之愣怔一下,他曾听人提起过,九公主的母亲是最得圣宠的柔妃,柔妃是锦帝登基之后带进宫的女人,有人说她是孤女,无亲无故,也有人说她的亲人都在战乱中死了,所以她进宫之后,从未有人入宫看望过她。

她甚少跟其他人来往,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她的容貌,不过从锦帝对其宠爱程度来看,大家能猜测出她必定有过人之处,应有闭月羞花之貌。

锦帝对其宠爱程度远超其他嫔妃,免了她的跪拜之礼,甚至一度想要册封她为贵妃,薨后合穴,不过她没等到册封为贵妃,就在锦帝遇刺时,替锦帝挡剑而死。

锦帝伤心欲绝,直接病倒,卧床多日才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他给柔妃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锦帝和柔妃情比金坚的佳话流传至今,许多文人经常写诗称颂。

屋内安静下来,窗外书生人来人往,三两结伴成行,手里都拿着书本,看样子才刚散课。

祁丹朱看着那群说说笑笑的书生,神色流露出几分疑惑,转头问:“先生,你今天怎么未去上课?”

君行之神色凝滞了一下,很快收敛神色,避重就轻道:“今日的课我已会了,就没有去。”

祁丹朱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没有多问。

君行之从书架里挑了一本诗词,一边读给祁丹朱听,一边解释诗中的含义。

祁丹朱跟着他认认真真地念了两首诗,待念第三首诗的时候,她终于坚持不下去,夸张地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道:“先生,我累了,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然我脑袋疼。”

君行之拿她没有办法,无奈放下诗词本,轻轻颔首。

祁丹朱笑吟吟地走出去,绕过长廊,回头调皮地看了看君行之,然后大步走过拐角。

君行之笑了笑,收回目光,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祁丹朱踩在石子小路上,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眸色彻底沉了下来。

君行之不擅长说谎,而她擅长察言观色,君行之心中有事,瞒不过她。

君行之不去上课,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很有可能跟她有关系,所以君行之才故意隐瞒,不告诉她。

祁丹朱抿了抿唇,冷声吩咐习绿,让她随便捉个书生回来。

习绿动作利落,很快就将一个瘦弱矮小的书生带了回来。

祁丹朱面若冷霜地坐在凉亭里,潋滟的眸子冷冽的盯着面前的书生。

书生触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叩首,“草民李祥拜见公主殿下。”

祁丹朱开门见山,直接冷声问:“君行之今日为何未去上课?”

李祥全身一僵,眼睛惊慌地转了转,装糊涂道:“他没去上课吗?草民没注意……不知道怎么回事。”

祁丹朱眼睛轻轻眯了一下,看着他阴测测道:“本公主的鞭子是不是太久没用了?”

祁丹朱有一银鞭,打人极痛。

李祥想起祁丹朱曾经当众鞭打一品大员的事,忍不住全身一震,惊骇不已。

他眼睛惊慌地转了转,立刻磕头道:“殿下饶命,这件事跟草民没有任何关系啊!草民身份低微,不敢多言,都是他们……”

“他们是谁?”祁丹朱冷冷道:“好好回话。”

“是……”李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攥紧了手里的书袋,咽了咽口水。

他微低着头,磕磕绊绊地颤声开口:“是、是是山长,山长说君行之已为公主之师,他是一介草民,不敢教公主之师,所以不让君行之去上课。”

祁丹朱压着怒火问:“还有呢?”

“其他师长不敢违背山长的命令,也不敢教君行之,儒生们……自然也是看山长命令行事,而且很多人都妒忌君行之能够得到殿下的青睐,所以不愿跟君行之走得太近……”

李祥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祁丹朱。

祁丹朱双眸泛冷,“就是说,在山长的命令之下,现在书院里没人敢教君行之,而你们这些儒生也孤立他了?”

“没有,我没有……”李祥赶紧摆手,在祁丹朱目光的威逼下,心虚道:“我虽然不敢跟君行之走得太近……但是书院里也不乏欣赏君行之的儒生,还有他的同乡们,像钱衡他们还是愿意帮他的……”

祁丹朱敛眉问:“君行之住在这里可以不便?”

简而言之就是问,山长有没有在其他地方给君行之使绊子。

李祥抿了抿唇,不敢隐瞒地答道:“山长说院中膳食简陋,配不上公主之师食用,所以不、不让君行之去饭堂吃饭。”

祁丹朱一愣,“那他这几日吃什么?这里距离山下的街市数十里远,他去何处买吃食?”

李祥抿了抿唇,道:“君行之有头小毛驴,他每隔一天就牵着小毛驴下山去买一次干粮,往返一两个时辰,那些干粮虽然吃的时候已经凉了,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祁丹朱不想再听下去,直接站起来就走。

李祥看着她的背影,惊慌失措地喊:“殿下!您千万别说是我告诉您的啊!”

祁丹朱早已走远,健步如飞,一路上面沉如水,飞快地走到琼山书院的主院门前。

她在门前站定,粗喘着气,稍微冷静了一点。

现在儒生们都已散课,院前只剩一个扫院人,正在清扫落叶,一眼望去显得有些空旷。

她微微仰着头,眸色幽深地看向琼山书院的牌匾,牌匾上的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甚是熟悉。

她神色一怔,忽然计上心头,“如果我没记错,这块牌匾上的字是父皇亲手所题?”

青枚躬身道:“是的,殿下,琼山书院的创建者裴山长,当年培养出许多英才,陛下建朝之初,求贤若渴,裴山长选贤举能,推荐了不少能人异士给陛下,所以陛下当年亲手题字表彰琼山书院,正是您面前的这块牌匾。”

“现在琼山书院的山长是谁?”祁丹朱问。

“裴山长无儿无女,现在这位山长是裴山长徒弟的儿子,名唤孙文显,才学……才学与裴山长相差甚远。”

“这几年琼山书院日渐没落,名声大不如前,但是因为有陛下亲手所题的牌匾,所以书生们依旧对此处趋之若鹜,把这里当作准备科举的圣地,听说都以能当琼山书院的学子为荣。”

“哦……”祁丹朱仰着头打量琼山书院的牌匾几眼,勾唇道:“这牌匾挂了这么多年,也该摘下了。”

她改了主意,转身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去告诉先生,我先回宫了,改日再来跟先生请教学问。”

“是。”青枚躬身行礼。

待祁丹朱走远,青枚抬头同情的看着一眼琼山书院,今日可能是琼山书院最后的辉煌了。

今日之后,琼山书院恐怕要彻底没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