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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行之低头在画纸上细致地勾勒出昙花的形状,“拜师之事,说到底全凭姜太傅一句话而已,我既然来了檀香山,亲眼看过昙花开,便表明了诚意。”

“至于昙花,就算我们现在将其摘下,待回到太傅府,它也已经谢了,只剩下一段残叶败花,并非姜太傅想看只花。”

“你昨天讲的花神和韦陀的故事让我明白,其实这昙花,拿不拿回去并没有那么重要。”

祁丹朱在君行之旁边坐下,露出疑惑的神色,“此话怎讲?”

君行之笑了一下,以笔蘸墨,解释道:“姜太傅说他因为年岁已大,才不能来檀香山上看昙花,但他并未到花甲之年,更没有年迈到不能动弹的地步,甚至依旧走路如风,他若有心来此,即便是让人将他背上来,也足以上这檀香山,一偿夙愿。”

祁丹朱轻轻点头,此事她也怀疑过,但她只当姜仁扈是找借口故意刁难,倒未深想,如今想来,君行之说得也许是对的。

君行之垂眸道:“姜太傅如此说,不过是找借口罢了,他不愿亲自来檀香山是看昙花,应该是有其他原因,即使我们将昙花带回去,他也未必能解开心结,只能等拿一天他自己想开了,才能来这檀香山上重看昙花盛开,他怀念的并非昙花,而是当时看昙花的心情。”

祁丹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君行之就算将昙花带回去了,姜仁扈说不定也会继续找其他借口再次刁难,所以君行之只要表明心意即可,剩下的事,并非他们能左右。

既然结果非他们能左右,她操心也是无用,何必还想那么多?

她放下心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托腮看着君行之画画,一副休闲自在的模样。

她一边看,一边嘴里还忍不住念叨着,“臭老头最不喜欢按常规出牌,那么我们也不按常规给他送拜师礼,挺好。”

祁丹朱不是叫姜仁扈‘老顽固’,就是叫他‘臭老头’,君行之听她这么一会儿就给姜仁扈换了几个外号,好笑的同时忍不住阻止,“丹朱,不能对姜太傅无理,不得如此称呼他。”

“是是是……”祁丹朱不知从哪掏出一包蜜饯来,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轻轻嚼了嚼,小声嘀咕道:“你这还没拜师呢,就这么维护姜臭、姜太傅,什么时候也维护一下我这个徒弟呀。”

君行之浅浅地笑了笑,抬头看向面前的一片昙花。

东方欲晓,山间浓雾散去,昼夜交错的稀微明光映在昙花上,正是景致优美的时候,他提笔挥墨,行云流水地画了起来。

祁丹朱低头看着,吃蜜饯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不自觉聚精会神起来,心里微微有些惊讶。

君行之寥寥几笔,就已经勾勒出了昙花的姿态,风韵十足,足见他画技之高超。

祁丹朱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细白的手指,忍不住感叹道:“同样是手,先生的手是妙笔生花,巧夺天工,而我这双手……也就吃蜜饯的时候能灵活点。”

君行之忍不住笑了一声。

祁丹朱像模像样地低叹一声,往嘴里放了一个蜜饯,没再出声打扰他,安静地坐在旁边。

祁丹朱所带蜜饯不多,只有几颗,所以她吃得极慢,细细地品着味道,连呼吸都是甜的。

蜜饯馨甜的味道一直萦绕在君行之周围,君行之唇边不自觉带着一丝笑意。

旭日东升,待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君行之画完最后一笔,利落收锋。

祁丹朱连忙凑过去看,君行之将昙花盛放的美景画得栩栩如生,没有刻意去渲染它的美丽,只是如实的将这一幕画出来,却足以美的动人心魄。

她看着画纸眼前一亮,由衷夸赞道:“没想到先生画技如此高超,当真是妙手丹青,美兮妙兮。”

她眉眼弯弯地往君行之嘴里塞了一颗蜜饯,讨喜笑道:“先生这般厉害,什么时候也给我画一幅?”

君行之品着蜜饯的甜味,将笔放下道:“以后有机会便画。”

祁丹朱含笑颔首,心满意足道:“先生可别糊弄我。”

“不会。”君行之轻笑。

他们没有立即离开,一直等到昙花谢了,才将干了的画卷收了起来,恋恋不舍地站起来。

祁丹朱看着败落的昙花,低头捡了一朵枯花,随意拿在手里把玩,轻轻晃动了几下。

她忍不住有些遗憾,轻声低喃,“也不知下次再见这样的美景,会是何时了。”

君行之看着她低眉垂眼的模样,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明年若有机会,我们再来看。”

祁丹朱惊喜抬眸,立即开心起来,眉眼弯弯道:“那便说定了,明年我还跟先生一起来看昙花!”

君行之轻笑颔首。

祁丹朱整个人开心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往下走,君行之站在她身后,没有看到她眼里的笑意未及眼底,便悄然散了。

世事无常,明年再来看此景,也许便未必是现在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