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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仁扈静下心来细细品茶,外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吵闹。

他喝了两口茶,无奈放下茶盏,凭白被扰了兴致,忍不住有些气恼,他探出头去张望,想看看能打败君行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透过遮挡的珠帘,能看到那桌上首的位置上坐着两个人,被众人吹捧着,他们应该就是今科状元和探花。

姜仁扈心里微酸的想,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也没比他徒弟强,反而不如他徒弟长得英俊。

那桌人声音高昂,气氛热闹,似乎酒过三巡,正在玩飞花令。

飞花令是行酒时的一个游戏,行令人先吟一句诗句,对令人对出的诗句要跟他格律一致,是文人间常玩的游戏。

姜仁扈侧耳听他们玩了一会儿,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拧眉看着那群人,目光有些诧异。

“不知所谓,狗屁不通!”他忍不住怒道。

祁丹朱正在低头吃茶饼,闻言惊讶抬头,“师公,您在骂人?”

“……”姜仁扈看着面前的徒孙,声音哽了一下,黑着一张脸道:“你听错了。”

“那你刚才说的是狗……”

“吃你的茶饼。”姜仁扈没好气地把她面前的盘子往她面前挪了挪。

“他们玩的很差吗?”祁丹朱眨了眨眼睛,抻着脖子往外面望了一眼,“我听不懂这些。”

姜仁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己不成器的徒孙,“你听得懂什么?”

祁丹朱无辜地吐了下舌头,顺势往屋外看了看,随口道:“今科状元和探花原来长这样。”

外面被众人捧着的两个公子应该就是状元和探花,他们一个穿着缇色锦服,身材肥硕,满脸横肉,身上还带着手指粗的金链子,另一个穿着棕色金福襕衫,身子瘦弱矮小,面黄肌瘦,眼底青黑,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

姜仁扈听到祁丹朱的话,神色一凝,再次望向状元和探花,仔细听他们所对的诗句。

祁丹朱吃着茶饼,酸里酸气道:“状元是靖侯爷家的三孙子赵齐峰,榜眼是范大员外家的二公子郑关和,他们本就一个家蕴深厚,一个家庭富裕,如今高中后更是被大家捧着,我听说他们好不风光,经常在各大酒楼喝酒摆席,吟诗作对,快活得很。”

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气哼哼地道:“我看他们鼻子、眼睛、嘴长得都不如行之,待日后行之高中,定要比他们还风光,到时候我也要让行之在这里玩儿飞花令,定然玩的比他们好。”

姜仁扈愠怒道:“行之所作之诗岂是他们能比?他们这哪叫什么吟诗作对!分明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信口开河!”

祁丹朱眨巴眨巴眼睛,“师公,你不能因为你学生没高中,就这么说人家状元和探花,毕竟人家能高中状元和探花,说明人家水平定是极高,不然怎么可能赢得了行之?”

姜仁扈眉头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赵齐峰和郑关和,赵齐峰和郑关和喝多了酒,酒意上头,正在肆意吹嘘,姜仁扈听着他们醉酒后说出口的那些淫乱之词和狗屁不通的飞花令,眉头越蹙越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费解。

祁丹朱咬了一口酱鸭,撇嘴道:“不知道孙文显今年是拜了哪方神仙,琼山书院今年竟然大显神威,好好扬眉吐气了一番,状元郎和探花竟然都是出自琼山书院的,没想到孙文显还真有几分本事,竟然能教出状元和探花来,真是便宜他了。”

姜仁扈沉吟道:“琼山书院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状元了吧?”

祁丹朱点点头,不以为意道:“自从孙文显做了山长之后,琼山书院的名声是一天不如一天,别说状元了,连探花都没有几个,再也不见了当年的风光。”

姜仁扈怀念道:“琼山书院的创立者裴山长可是个大大的好人,他当年教书育人,帮了不少贫困书生,琼山书院在那个时候是个极好的去处,书生们都极为向往。”

祁丹朱轻轻点头,闻着茶香道:“裴山长在世的时候,琼山书院的确是最鼎盛的时候,可惜今日已不同往日,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琼山书院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琼山书院了。”

姜仁扈微微怔住,这些年来琼山书院式微,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他也许久没有关注过琼山书院了。

祁丹朱喃喃道:“琼山书院这次一举夺得了状元和探花,也不知道能不能重现当年的风采。”

她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赵齐峰和郑关和,撇了撇嘴道:“这两个人平时文采也没看多出众,这次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竟然赢了行之,我觉得行之考试的时候一定是失误了,否则一定榜上有名,等下次科举,我也要提前去庙里拜一拜,请求各路神仙好好保佑他,让他顺顺利利,一举夺魁!”

祁丹朱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姜仁扈听得面色凝重,半天都没有说话,连喜欢的茶都不品了,只一直听着外面的对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丹朱没再打扰他,一个人将茶饼吃完,又吃了几口酱鸭,最后喝了一口清茶,摸着肚子满足地喟叹了一声,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姜仁扈坐在她对面,听到她满足的喟叹声回过神来,看着她忍不住叹气,自己莫名觉得有了几分胃口,重新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他们在素云间酒楼,从中午一直待到未时末,武举还没有结束,外面那桌人玩闹得却越来越放肆张扬。

店小二实在忍不住过去阻止了两次,结果赵齐峰和郑关和无比嚣张,竟然将店小二揍了一顿,自从他们打了人之后,吓得无人敢再劝,就连素云间的老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躲在一旁接连叹气,盼望着这群祖宗酒足饭饱之后赶紧离开。

祁丹朱今天难得老实,既没有过去阻止,也没有抽鞭子去教训赵齐峰和郑关和,一直安静地呆着,只愤愤不平了几句。

姜仁扈面色却越来越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愁眉不展,闷闷不乐,似乎对大祁有这样的状元和探花很是气恼。

祁丹朱趴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武举考场的方向,满眼期待,顾不得其他。

她趴在那里看了许久,直到大门打开,有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红纸去贴红榜。

祁丹朱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地站在窗边张望,可惜相距甚远,看不清楚上面写下的名字。

她张望了两眼,不由急了起来,连忙往外走道:“师公,红榜出来了,我们快点去看看。”

姜仁扈也是精神一震,连忙跟着她一起往外走。

路过赵齐峰那桌人旁边的时候,姜仁扈忍不住蹙眉看了一眼,赵齐峰和郑关和满身酒气,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

赵齐峰眼睛胖成了一条缝,他感觉有人在看他,醉醺醺地睁开眼睛,看到姜仁扈站在那里,忍不住恶声恶气地唾骂了一声。

“老不死的臭东西,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泡酒喝!”

姜仁扈面色沉了沉,急着下楼没有跟他计较,眼神里的疑惑和费解却更深。

祁丹朱和姜仁扈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红榜前,习绿在前面替他们拨开人群,祁丹朱和姜仁扈跟在她后面,面色紧张地看了过去。

两人目光紧迫地盯着红榜,不自觉屏住呼吸,直到看到‘君行之’三个字跃然榜首,他们才骤然松了一口气。

祁丹朱双眸惊喜地亮起,忍不住雀跃地欢呼起来,“师公!师公!我没看错吧?行之不但考中了,还是武状元!”

姜仁扈已经看到君行之的名字,站在她身侧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你没看错!行之真的考中了武状元!”

他忍不住吐了一口浊气,心头可算是稍微宽松了一些,这些日子以来他

祁丹朱开心道:“师公,从此以后,您就有一位武状元徒弟了!”

姜仁扈亦是笑容满面,语气喜庆道:“你也有一位武状元驸马了!”

祁丹朱大笑着比划了两下,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武状元可是一拳一脚的真功夫,不能弄虚作假,也不能伪造成绩,这次谁都得承认行之的真本领!”

姜仁扈听到‘弄虚作假’四个字,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神色迟疑了一下。

祁丹朱仿佛没有留意到他的神色,催促道:“师公,我们快去门口等行之,他应该马上就要出来了!他还不知道我们过来,我们去给他一个惊喜。”

姜仁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酒楼,沉默片刻,摇头道:“丹朱,我就不去了,你帮我恭喜行之,我还有点事,先离开了。”

祁丹朱似乎是被惊喜冲昏了头,顾不得其他,满心满意只想快些去见君行之,所以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叮嘱姜仁扈注意安全,就赶紧脚步轻快地跑走了。

姜仁扈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走远,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成婚了,怎么还像个小孩。”

他笑了笑,听着对面酒楼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喧嚣声,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脚步沉重地往相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