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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胥听到秦清淮的话,想也不想便怒骂,“胡言乱语!你这乱臣贼子在这里妖言惑众什么!你二十年前就该死了,我看你是故意在这里胡言乱语,妄图混淆皇室血脉,你究竟是何居心!”

他本来觉得太子之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如果秦清淮突然说太子还活着,那么他即将到手的太子之位岂不是飞了?不管这个太子究竟是真活着还是假活着,他都必须已经‘死’了。

锦帝面色微沉,看着沉不住气的祁明胥,再看看面色从容淡定的君行之,脸色有些难看。

祁丹朱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他不得不承认祁丹朱是对的,在他众多的儿子当中,竟然真的只有君行之这个没有养在身边的儿子最为适合做太子。

他眉心深锁,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心情复杂,一时分不清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可惜。

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将这个儿子留在身边抚养,这个儿子现在会是何模样。

陈皇后听到祁明胥大呼小叫的话,抬眼冰冷地看了一眼祁明胥。

祁明胥对上她的目光,神色一怔,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浓浓的不安。

陈皇后这些年来躲在佛堂里不问世事,她今日却出现在早朝上,究竟只是巧合,还是因为太子的事才来的?

他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来,难道太子真的还活着?

在场的重臣们都露出了一丝了然之色,昨夜虽然没有人敢将此事告诉祁明胥,但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们不少都得到了消息,太子真的还活着。

姜仁扈开口道:“秦大人,你既然说太子还活着,那么太子现在何处?”

祁明胥转头瞪向秦清淮,神色紧张地绷紧。

秦清淮在众人安静下来之后,转身看向君行之,对着君行之的方向拜了一拜。

他在一片寂静当中,语出惊人道:“太子殿下,罪臣这些年来为了隐瞒身份,不得不委屈了您,实在是罪过。”

不知真相的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殿内诡异的安静了片刻,落针可闻。

祁明胥一瞬间转头看向君行之,差点把眼珠子瞪下来。

陈皇后看着惊讶的众臣,缓缓开口道:“秦大人所言不假,本宫昨日已经证实,君行之就是本宫的儿子,大祁的太子祁明渊。”

大家反应过来之后,眼睛刷地齐齐望向君行之,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音,仿佛安静的雪夜过后,落满雪花的枝头经不住重量忽然折断,枝杈上的群鸟扑闪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飞了起来,乱成了一团。

祁明胥听到陈皇后的话,仿佛被迎头劈了一道闪电,他呆愣当场,猝不及防地瞪圆了眼睛。

他最近才终于打败了祁明毓,以为再无对手,没想到却突然跳出一个无可撼动的太子,比他名正言顺,比他更得民心,更可恶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君行之!

他转头看向君行之,使劲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根本不可能!他不过是一个穷书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乡野村夫!他连做驸马都不配,凭什么做太子?”

陈皇后目光冷冽地看向祁明胥,不怒自威道:“大皇子,本宫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君行之就是本宫失而复得的儿子,所有人证物证俱在,绝不会有错!他是大祁名正言顺的太子,他不配谁配?”

祁明胥整个人抖了一下,不自觉抬头看向陈皇后,这些年来陈皇后都是青灯古佛,衣着朴素,今日她却放下了佛珠,一改往日的模样,穿着皇后的宫装,雍容华贵的坐在那里,让人望而生畏。

祁明胥忍不住蹙眉,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荒唐的如一场梦一样,这些他以前完全不看在眼里的人,好像都突然跳了出来,大声告诉他,他以前费尽心思打败的不过是一群小喽啰,他们才是他真正无法撼动的对手。

他忍不住微微后退一步,终于闭了嘴。

陈皇后的话像是一盆热水突然浇了下来,众人像炸开了锅一样,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众人终于深刻地意识到太子真的回来了。

锦帝脸色阴沉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看着底下臣子各异的面色,额头上的青筋轻轻跳了跳。

祁明胥看着一言不发锦帝,不由心惊胆颤起来,他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君行之,眼中忍不住闪过阴霾,却再未敢再发出一言。

四周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跟君行之无关,他明明身处漩涡的中央,是众人讨论的对象,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可他对一切无动于衷,只是麻木的站在那里,神色有些空洞。

在一片嘈杂之中,陈皇后适时开口,她眉眼平和,语气平静地提出疑问:“这就有些奇怪了,君将军当初若真的是谋逆的判将,太子怎么会还活着呢?”

大殿里倏然一静,众人皆变得面色。

君鹤晏当年被指是叛军,所有证据都来源于跟在他身边的吴赤东的证言,那些所谓反叛的证据也都是吴赤东送上的,君鹤晏从头到尾都没有机会为自己申辩,他是叛军最大的证据就是他挟持了太子,并且死不悔改,最终害死了太子。

太子的命重重地压在君鹤晏的身上,让所有试图给他翻案的人都无法动弹,因为无论谁想给他翻案,都会被一句‘他杀了太子’给堵回来,一个杀的太子的臣子,无论他有没有反叛,他都毫无疑问是罪无可恕的罪臣。

可君鹤晏如果不但没有杀太子,还在坠落悬崖的时候用生命护着太子,那么他怎么会是奸臣呢?

这样一位愿意以身相护太子的将军,真的是叛军吗?

众人不由疑窦丛生,越想越深,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如果当初太子之死,是君鹤晏反叛的最大证据,那么太子如今还活着,就是君鹤晏不是叛军的最好反证。

可……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是什么让一代良将变成了人人口中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如今二十年过去了,真的还能查明真相,知道谁才是无辜的么。

众人不由心底发寒,同时望向了高高坐在龙椅之上锦帝。

锦帝看着朝堂下秦清淮,和神色平静的陈皇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面色又冷又沉,呼吸起伏,神色阴翳。

陈皇后和秦清淮分明不只是想让太子重新回到朝堂上,他们还想为君鹤晏平反!

锦帝想到这种可能,心口不由狂跳起来,他警惕地看着下面的众人,仿佛站在殿下的不是他的臣子,而是敌军一样,让他忍不住警惕又想要逃离。

“长公主求见!”

“九公主求见!”

太监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宁静,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锦帝全身一震,不自觉望向门口。

陈皇后没等他开口,就已经坐在凤椅上道:“宣。”

锦帝嘴唇抖了抖,想要开口阻拦,却及时地抿住了唇。

他神色阴沉的想,君鹤晏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如今死无对证,他们根本翻不出花样来,倒不如让他们这次彻底死心!

众臣不自觉让开了一条道路,长公主率先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秦清淮,对锦帝福了福,安静地站到了一旁。

在她身后,祁丹朱一身白衣徐徐走了进来,肤如凝脂,螓首蛾眉,脸上未施胭脂,却是芙蓉之色。

众人见惯了她平日红衣似火的模样,如今突然见她穿着一身白衣,不由微微愣了愣,虽然眼前一亮,周围的气氛却不自觉变得凝重和压抑。

祁丹朱从殿门走进来之后,君行之无悲无喜的面容终于动了动,他微微抬头看向祁丹朱,放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紧,指节泛白,指尖没有血色。

祁丹朱手里捧着两块牌位,目不斜视地从众臣中间穿了过去,即使路过君行之的时候,也没有停留。

她看着高坐朝堂的锦帝,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脚步坚定,没有丝毫迟疑。

这一条路她已经走了太多年,如今终于走到了锦帝的面前。

锦帝看到祁丹朱手里捧着的牌位,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

他目露惊慌,全身轻轻颤抖起来,他不自觉往后挪了挪,仿佛想要从这里逃离一般,不想面对。

但他只能坐在那个冰冷而坚硬的龙椅上,眼睁睁地看着祁丹朱向他走来,寸步也不能离开。

寂静的宫殿当中,可以清晰地听到祁丹朱的脚步声,祁丹朱一步步走至殿前,在正中央的位置跪了下来,她抬头看向锦帝,将手中牌位举过头顶。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朗声开口,“君鹤晏之女君丹朱,请求陛下还民女父亲清白,替父亲洗雪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