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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都伸过来了,孤还能打他不成?你嘿什么?”

常星竹撤回了一个‘嘿’。

打着打着,宋千帆仿佛不经意的一般,缓缓摸到了碗里的豆子。

“啪——”

宋千帆收手,三人忽然放声大笑。

承昀道:“阿桑,这是不是你的桌子?”

“嗯。”

“宋千帆有自己的桌子,应该吃你桌子上的东西吗?”

“不应该。”温别桑毫不犹豫,还又看了看他的桌子:“你的比我还多呢,怎么吃我的呢?”

三人各自撤回了一个笑容。

宋千帆附加一个:“对不起。”

“打牌,打牌。”常星竹一边放出一个东风,一边道:“真是隔了层空气。”

戚平安放出西风:“大家的悲欢并不相同。”

宋千帆打出个一饼:“咱们心里有数就行。”

温别桑啪地搁上去一个八条,气势如虹。

承昀皱了皱眉,偏头去看他的牌。

温别桑很快输了。

“小梦妖,你到底会不会打牌啊?”常星竹道:“你这都快输光了。”

“会打的。”

“你那分明就是乱打。”戚平安道:“我看到你连续出了四五六,你这么好的牌,怎么不留着呢?”

承昀也看向了他:“那个八条不该出。”

“没关系。”温别桑说:“继续。”

很快,温别桑面前就输的只剩两颗银锭,三人互相看看,都给承昀使了眼色。

——掏钱掏钱掏钱。

承昀命人拿了一袋银锭过来,刚要倒进去,温别桑就给捂住,道:“输完就不打了。”

“打。”承昀道:“我帮你看着,把钱赢回来。”

“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必须赢回来。”

“没关系。”

“……”四目相对,承昀的目光缓缓落在他面前的银锭上面,猛地一道惊雷划过脑海,他倏地深吸一口气,道:“起来,我换你。”

常星竹忙道:“你真来啊?”

承昀目光盯着他们面前的银锭,道:“我来。”

温别桑没异议,起身坐在他身边,承昀伸手搓牌,不断望向他们面前的银锭,道:“玩大的,一局定胜负,赌面前所有。”

“行,都依你。”

天色也不早了,承昀既然已经回来,他们也清楚是该挪窝了。

温别桑倒是很意外,宫无常不光精通琴棋书画,打牌居然也这么厉害。只是始终脸色阴沉,看上去不像是在打牌,倒像是在挨打。

一局,承昀撂牌,赢了。

几人陆续离开,戚平安裹着厚厚的大氅,道:“你看承昀那表情,赢咱们这么多也没见他笑一下。”

“知足吧,要不是小梦妖,他那寝殿哪里会让别人进。”

“他对小梦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还用说吗?今日在相府都传开了,说是男妾……”

“慎言,传到宫里怕是要给他添麻烦。”

……

室内,下人很快将地面清理干净,并将四方桌抬走。

承昀盘膝坐在温别桑对面,把所有的银子都倒在小桌上,道:“分得出哪些是你的吗?”

“嗯。”温别桑放下袖箭,取了个布袋开始捡自己的东西,承昀又道:“分得清他们各自的吗?”

温别桑看了一阵,摇摇头:“分不清。”

承昀单手支额,面无表情。

温别桑继续捡着自己的银锭,直到他开口:“又是假的。”

温别桑停下了动作。

“你带了多少假银锭。”

“就在喜洲城换了一百多两。”温别桑道:“都在这里了。”

“喜洲城……”承昀道:“你是说,那边有个制假窝点?”

“我不知道。”

承昀道:“挑完了吗?”

“嗯。”

“没你的了?”

“嗯。”

承昀将剩余的真金白银全部收起来,放在他面前,道:“以后用这些,那些给我。”

平静的语气下是汹涌的暗潮。

温别桑很识趣:“这些才是我的。”

承昀非常耐心:“这些也是你的。”

温别桑想了一阵,道:“你是不是很生气?”

“我只是很奇怪,你名下那么多铺子,难道就没有收成吗?”

“有,但是造火器开销很大,入不敷出。”温别桑道:“能省就省。”

好一个能省就省——

承昀用力攥了一下手指,咔咔的指节并未被温别桑听到,他挪动身体,来到温别桑旁边,忽然伸手把他抱了过去。

温别桑猝不及防,一下子坐到了他怀里,下意识拿手抵在他的胸前,神色惶惑。

他感觉宫无常随时要吃人。

承昀的手按在他的腰上,牢牢将他环着,顺手理了理他皱起的下摆,道:“知道造假用假是什么罪名吗?”

“杀头。”温别桑垂下睫毛,道:“可是我的钱都造火器了。”

“你知道,今天如果这笔钱流出去,你会害了他们吗?”

温别桑攥着钱袋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摇头代表开始不知道,点头代表现在知道了。

承昀克制着呼吸,道:“这些交给我,喜洲城造假属于重案,孤要即刻命人调查。你作为情报提供者,也是有功之人。”

温别桑眼珠一转,马上把钱袋子交到了他手里。

承昀立刻丢在一旁,将旁边一个更大的布袋放在他手上,道:“作为有功之人,这些都是你的了。”

温别桑有些费劲的捧着那个比他双手还大的钱袋子,看上去有些不确定。

他感觉宫无常还在生气,可是逻辑上似乎没什么问题。

又去看他。

承昀双手环着他,道:“以后在大梁就用这些,若不够的话,孤再给你……或者,带你再去赢两局,宋千帆很有钱。”

他嗓音变得温柔了起来,周围的氛围也不再压抑,温别桑放下心,拉开大布袋朝里面看,道:“这些若拿去喜洲,能换十袋假的。”

“……”

“不过我不会去换的。”温别桑立刻又把袋子合上,道:“我要是有钱,也要花真的,不然良心不安。”

……你知道良心不安是什么意思吗?

承昀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结,他收拢手臂,继续搂着温别桑,道:“我说的话都记住了?”

“以后在大梁只花真金白银,不够跟你要。”

“对。”承昀道:“你若花假的,很可能被有心人察觉,影响我办案。”

“我明白了。”

看上去是真明白了,承昀放下心,用手推了推大布袋,发出哗哗撞击的声音:“好听吗?”

“好听。”

“开心吗?”

“嗯。”

承昀的目光落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心中郁气皆纾。

忽然将人抱了起来。

温别桑急忙伸出单臂勾住他的脖子。

“睡觉了。”

温别桑被放在床上,承昀褪去鞋袜,一偏头,便见他坐到了里面。

温别桑没说话,但是看了看地面。

承昀面无表情。

温别桑放下银子,把早上扔回床上的被子抱到他身边。

“……”承昀一动不动,看向旁边的枕头。

温别桑又把枕头也拿起来,一起放在他身边的被子上。

承昀嗓音很轻:“你有良心吗?”

“你说,打地铺,睡书房,也不跟我躺一张床。”

“……”

“反悔了吗?”

“怎么会。”承昀抱起被子,淡淡道:“只是这床睡了这么多年,成习惯了。”

温别桑看着他在地面上铺好被子,忽然发出了一阵笑声:“哼哼哼哼——”

不等承昀去看,他已经抱着那一袋银子,直接面朝里面躺了下去。

又发出了一阵笑声。

……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