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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刚才那个人骑得很快,前倾的那个姿势,可不像生手。”

众人忽然都没了声音,几秒钟后,一位牧民终于忍不住了,拔足便朝驻地外的集结点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我去看看是谁!”

一旦有一个人开始跑,其他人便也跟着跑了起来。

路上漫步着去驻地外送别的人瞧见这队快跑的男人,纷纷侧目,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有特别爱看热闹的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没头没脑地跟着跑了起来。

一时间积雪被踩踏的翻飞起了白雾,站在远处望这一片,仿佛有千军万马正赶往大队驻地外的集结点一般。

谁也想不到,这些疯跑的人其实只是想去看看,那抹急骋而过的潇洒身影,到底是不是从城市里来的汉人女知青。

……

转场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驼群负重坠在后面,牧人们穿插在畜群之间。

离开生活了几个月的冬牧场,顺着河流走向春天。

阿木古楞骑着他的大青马,一边慢行,一边不时回头。

天空忽然传来鸟鸣声,是一群北归的鸿雁。

迁徙的鸟儿划过天空,迁徙的牛羊流淌过草原。

阿木古楞一直等的人忽然出现在大队驻地口,骏马苏木一越过正目送众人的大队长王小磊,便抬蹄驰骋。

骑在马上的人拽紧了缰绳,脚踩紧了马镫,屁股虚坐着。

她身体前倾,几乎与马颈完全平行贴合,随着骏马有节奏地颠簸。

一个人走在路上只是人,可骑在马上御风驰骋时,却像变成了征杀的战士,变成了草原上的骑兵,变成了跃起便会长出翅膀的雄鹰,变成了令人移不开视线的靓丽风景。

林雪君很快便驾着苏木追上了阿木古楞,少年人“驾”一声叫,在大青马跑起来时,身体也倾伏向马头。

两个年轻人并驾齐驱,很快便赶到了行在队伍左前侧的乌力吉身边。

方才担心‘林雪君驾驭不了这片草原’的那些社员们,被甩在苏木身后,只能仰起头追望苏木的屁股。

乌力吉侧拉马头,回首望见林雪君追上来,驾轻就熟地驰骋在草原上,双眼明亮,双眉飞扬。

他一扬手,扯下面上的布巾,笑着放开嗓子朗声唱:

“我骑着马儿过草原,

“清清的河水蓝蓝的天,

“牛羊肥壮驼铃响,

“远处的工厂冒青烟。

“来……来……”

大队驻地外,大队长王小磊一直望着转场队伍赶过一片坡地,又转向一片凹地,渐渐不太看得全整个队伍。

他身后稀稀落落站着几位同来送别的社员,他们有的偶尔讲两句话,有的只望着远处无际的草原和天怔怔出神。

大队里忽然传来奔跑声,一人顶着个绿色的雷锋帽,大步赶到近前,在大队长等人都望过来时着急地嚷嚷:

“林同志呢?已经走了吗?”

“早就走了,你怎么才来送别?”大队长还以为雷锋帽是来给林雪君送行的,脑子里还在想,林雪君给对方治过啥牲畜。

“不是,我是来求医的啊!”

雷锋帽指了指跟着他一起跑过来的一条蒙獒:

“我的狗嘛,扎那,一直瘦叽叽的,怎么吃都不长肉,有时候还站在那里干喘,也不咳嗽,不知道是什么病。身体虚,每天都要跟我睡屋里,这样下去活不成的。

“林同志不是救狗嘛,起死回生的,奥都家的臭耳朵狗都给治好了,不仅不臭了,还说是缺钙。我的狗也不知道怎么了,林同志肯定一看就知道。

“哎呦,我怎么来晚了?这可咋整,也不知道我的扎那能不能熬到林同志从春牧场返回来——”

雷锋帽急得直拍大腿,朝着远处草原探头探脑,越想越懊恼。

‘扎那’是蒙语大象的意思,大队长低头看了看那条叫‘扎那’的蒙獒,骨头架子看起来倒是不小,但瘦得跟大耗子似的,哪有一点像大象的。

“林同志他们走了没多久,你不如把狗绑背上,骑马去追试试,说不定还追得上。”站在边上充满离愁的衣秀玉忽然开口。

雷锋帽看了眼衣秀玉,一下便瞅见了被衣秀玉塞在蒙古袍里带出来的小边牧糖豆。

“这就是林同志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狗子?”雷锋帽一步走到衣秀玉身前,眼睛瞪圆了仔细打量糖豆。

小糖豆被雷锋帽的忽然靠近吓得直往后缩,爱看热闹的本能又让它没将脑袋全缩回衣秀玉的袍子,眼睛还露在外面,水汪汪地打望雷锋帽。

“鼻子湿的,眼睛亮的,活了!”雷锋帽瞧着糖豆的精气神就知道传言不假,他又拍一下自己大腿,转身便跑回去牵自己的马。

不一会儿工夫,雷锋帽果然将自己的狗子扎那五花大绑在背上,驾着马儿得得得地追向转场队伍。

3个小时后赶回来,雷锋帽在忽然下起来的小雪中破风归来,路上逢人便骄傲地将手中的一张纸举高,使之迎风招展。

不等别人问他拿的是什么,已主动嚷嚷着炫耀:

“是林同志给开的药方子!叫‘化虫汤’!”

“干什么用的啊?哈哈哈,这你都不知道?驱虫的呗!”

这一天,雷锋帽将药方举高在风中飘扬的那个得意样子,被大队愈发稀疏的社员们调侃了好长一段时间。

也是这一天,在林雪君出发春牧场几个小时后,‘兽医卫生员林同志连狗都能治,比场部的兽医还全能’的消息,被端上了大队驻地家家户户的炕头。

成为大队驻地仅剩的社员们津津乐道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