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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不时浮现后世的暖器、空调、电暖炉、暖宝宝等所有跟‘温暖’相关的词汇,入睡前,林雪君还在心里慨叹:

要是能泡个热水澡就好了……

不知睡了多久,林雪君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勉强睁开眼后,她听到了乌力吉压低声音说话,提及了“狼”这个词。

猛吸一口沁凉的空气,林雪君坐起身,在不吵醒左右的情况下,小心翼翼钻出帐篷。

捞过自己的猎枪背在背上,林雪君追上乌力吉,低声问:“怎么了?”

“有一只孤狼一直在附近逡巡。”乌力吉看她一眼,“庄珠扎布老阿爸怀疑是狼群的前哨。”

“我们圈了临时棚圈,不怕狼群把畜群冲散,就算有狼来,损失可控,也还好吧?”

“是的,我们毕竟是牛群,狼掏羊容易,想从我们面前把牛掏走可就难了。”

两个人说话间已走到棚圈外,胡其图阿爸正举着枪防备着远处的孤狼。

月光洒在白雪上,晃得远处雾气茫茫,一匹脏兮兮的孤狼站在远处,静默地与人类对峙。

林雪君眯眼看了会儿,越看越眼熟,“是我们白天救的那匹母狼。”

远处的母狼似乎也看到了林雪君,忽然仰头长嚎,随即转身奔跑进黄色的高草平窝。等它再转出来时,口中叼了一只软趴趴的小狼。

母狼无视了胡其图阿爸的枪口,一直叼着小狼崽跑到距离胡其图阿爸10米的距离才慢下来。接着它伏低头,做出臣服的模样,一点一点地前挪。

胡其图阿爸的枪口始终追着它的脑袋,它似乎知道那东西能轻易要它的命,像匍匐一样前行,绝不做任何有威慑意味的动作。

距离胡其图阿爸5米远时,它终于停了下来。

林雪君觉得母狼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下一瞬,它放下口中的小狼,然后倒退着缓慢离开了。

乌力吉和林雪君对望一眼,走到胡其图阿爸身边,一齐目送母狼退到草窝处。

胡其图阿爸收了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林雪君和乌力吉道:“它的崽子病了,或许长生天告诉了它,我们的队伍里,有能给动物治病的大夫。”

小狼崽被林雪君捞起来的时候,身体软趴趴的,状态很糟糕。

转头看一眼远处草窝中的母狼,它也站在那里与林雪君隔着朦胧的夜对望。

将小狼崽拢在怀里,林雪君大踏步折返畜群中心的小帐篷。

为小狼崽裹上被篝火烘得热乎乎的旧布片,林雪君才开始给它做检查。

体温微高,身上脏兮兮的沾满泥块雪团,显然它是陷进泥洼中的一个。

心音正常,肺音正常,应该不是呛脏水导致肺炎。

在触诊到小狼崽左前肢时,一直蔫蔫的小狼崽霍地抬头,呲牙嗷呜了一声。

乌力吉伸手帮她扣住狼口,林雪君仔细检查了下,才低声道:“骨折了。”

应该是在水洼中挣扎的时候折断的。

给小狼喂了点自己的糖盐水,林雪君又用自己的小木梳子和一截木棍做架,对上断折的骨头后,将之打板绑好。

因为没有条件熬煮药汤,林雪君只用布巾把小狼崽的皮毛仔细擦了一遍,被泥水粘结的毛发被揉开,绒绒的狼毛又蓬松起来,保暖效果恢复如初。

抱着它在篝火边取了会儿暖,时不时喂它两口糖盐水,缓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小狼崽逐渐恢复了精神。

之前软趴趴的身体硬实起来,在林雪君怀里越来越不老实。

被吵醒的阿木古楞蹲过来伸手要摸它的头,小狼转脑袋便是一下子,但因为嘴巴被绳子缠着,没能咬住阿木古楞的手,只是用鼻头狠狠撞了下阿木古楞的虎口。

倒是把阿木古楞吓了一大跳。

林雪君见阿木古楞猛地缩手时大惊失色的表情,忍俊不禁。

小少年愣了几秒,也忍不住微微赧然地抿唇。

“就算绑得很结实,在野外跟着母亲东奔西走,恐怕也还是会掉。”林雪君摸了摸给小狼绑住前腿的木梳子,有些忧虑。

如果小狼很快就将绑腿刮掉,病腿一直长不好,说不定会被母狼遗弃,最终会被冻死。

如果绑腿晚一点被刮掉,骨头应该能长好,但有可能会长歪,说不定会变成个瘸腿狼。

想当狼王肯定是不行了,有可能会成为可怜的末狼,捕猎后狼王吃肉,小瘸腿只能嗦骨头。

伸手摸了摸小狼崽,任它愤怒地拿鼻子狠撞掌心,林雪君轻轻叹了口气。

在林雪君给小狼治疗的过程中,母狼一直未走远。

它在队伍的外围徘徊,每每靠近,总被棚圈外的护卫犬驱离。

庄珠扎布老人带着两个守夜的牧民看守在畜群外,手握着猎枪,眼神如狼般戒备四望。

当林雪君治好小狼,将之抱出毡包,在持枪牧民的护卫下靠近母狼,准备将小狼归还时。

母狼借着月光看清了小狼炯炯的眼神,听到小狼昂头嗷呜的呼唤声,也看到了小狼腿上的包扎。

林雪君距离它十几步远,蹲身欲将小狼放在地上,母狼忽然转身奔离。

每跑出十几步远,母狼便会回头张望,可看清小狼后,它又会转身奔离更远。如此往复四五次,它便隐进被雪覆盖的干枯高草丛中,再也看不到了。

小狼害怕又心急地在林雪君怀里挣扎,时不时仰头嚎叫。

每每这时,远处都会传来母狼的回应,“嗷呜——嗷呜——”。

可它再未回头折返,也再没出现于救了它们的人类面前。

它将自己的孩子,留给了林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