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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人民,都是铜皮铁骨,不怕冻不怕风的吗?

晚上为了让沃勒自由舒适地睡觉, 想拱着林雪君就拱,想出去散步就散,林雪君拒绝了王社长给她和阿木古楞安排的小木屋, 背着自己的皮子和木杈子, 在场部外的背风处搭了2个小撮罗子,卷着蒙古袍、枕着靴子,以天为盖地为庐。

围在四周的皮子格挡了风和外来侵扰,透过撮罗子上方敞开着的顶又能看星星,这是林雪君最喜欢野外扎撮罗子的地方。

后世那么多人喜欢在公园里露营, 睡那种形状奇特的阳光房, 也是为了更亲近自然。

现在, 不需要花钱, 无需等到周末时大动干戈, 就能享受这样的诗意睡眠——闭眼能听到虫鸣,睁眼可看到星星。

伸手搂住拱过来的沃勒, 一翻身将头枕在它的肩膀处,手搭上大黑狼的屁股,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毛。

沃勒虽然不会像猫猫一样呼噜, 但会忽然叹气。

好大一口热气喷在她后颈处, 仿佛她这样枕着它、揉它屁股上的肉,是他给与的超级纵容, 多么令它无奈一样。

林雪君忍不住伸手在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沃勒立即抬头,回勾了脖子用湿漉漉的鼻头顶她的后脑勺。

林雪君装作无事发生,手指插过它长长硬硬的毛发, 继续搓撸。

沃勒又喷地一声叹一口气, 然后居然呲牙用门牙咔嚓咔嚓地轻啃她后脖子。

“喂!”她被啃得头皮发麻, 回身压住它的脖子,双手齐上要去扣住它嘴筒子。

沃勒就低吼着躲闪,还用后爪蹬她。

一狼一人睡前玩耍了一会儿,累了才各叹一口气老实躺回去。

再看天上星星仿佛更亮了,林雪君忍不住大声问隔壁撮罗子里的阿木古楞:

“晚安,大画家。”

对面好半晌的沉默,林雪君以为小伙子已经睡了。翻个身搂着大狼准备也睡时,才忽然听到阿木古楞有些窘的声音:

“晚安,大作家,大专家。”

又想起他不好意思的样子,林雪君笑了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林雪君是被超巨大的公鸡打鸣声吵醒的。

睁开眼看见头顶空荡荡的天才蒙蒙亮,她揉揉眼睛才发现一只站在撮罗子木架子顶端的大公鸡——

它昂首站在撮罗子木架子捆绑收束的最高处,威风地睥睨四野,仿佛是察觉到林雪君还想懒床,它再次昂起头,嘹亮地打鸣。

捂住耳朵才想轰走吵人的‘闹钟’,它自己忽然像受了惊吓一样,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站起身顶穿撮罗子的搭架,果然看到沃勒从远处跑回来,垂着尾巴伏在树下,阴恻恻地目送大公鸡飞远。

幸亏闹钟跑得快……

搞学问的人起得都很早,林雪君带着阿木古楞到大食堂吃饭时,考察团和接待小组也已经到了。

大家才围桌吃了一会儿,就引发了好多人的围观。

伊万很淡定,他坐得笔直,尽量让自己吃饭的样子显得知性而绅士。

在这边生活的社员们肯定很难得见到外国人,围观是很自然的事情。他们之前出境的时候就引发了许多人的侧目,只要淡定从容地做自己的事情就好,这没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在餐桌四周走来走去的一个青年,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伊万微微皱眉,难道不仅围观外国人,还要过来打扰外国人吗?或者是听说他们是大国苏联来的研究员,心生向往,想要跟他们讲话?

可是应该大多数人都不会将俄语吧……

伊万大脑飞速运转着,并默默挺起胸膛,想着对方来打招呼的时候,一定要礼貌而矜持地回应,不失大国之风。

那青年走得越来越近了,啊,终于来到桌边了。

他清了清喉咙,要讲话了。

伊万并不习惯微笑,在他们的文化里,总是笑会显得很蠢,或者像是喝醉的酒蒙子一样。

但他了解过这里的文化,中华人在打招呼的时候是要笑的,于是他入乡随俗地挑起了个笑容。

转过头,伊万挂着微笑,并眼睁睁地看着那青年低头屈就正坐在桌边吃饭的林雪君,努力维持礼貌,却掩不住兴奋地问:

“请问,你是写《草原抗虫灾》那篇文章的林雪君同志吗?”

“啊,是我。”林雪君忙咽下口中的食物,仰头应声。

“你好,你好,我是嵯岗公社的兽医卫生员,我之前看过您所有文章。我,我都剪下来贴在本子里了,真的很有用,让我学到很多。”青年越说越压抑不住兴奋,揣在肚子里不知道多久的话,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您写的那些歌颂草原和劳动的文章我也都看了,真的写得很好,就连我们这些在草原上出生成长起来的人,都未必有您那样的对草原的爱。

“太厉害了,今年我们看到您和其他专家们写的文章后,心里真的特别安定。”

以前上面下达的指令,大多数都不会把原理等讲得很清楚。牧民们特别担心外行指导内行,执行的时候总是怀揣着怀疑,怕被错误的指示坑害。

这次大家干活的时候心里就安稳许多,林同志的那篇文章中将所有行为的原理都说得清清楚楚。大家知道那些上面要求做的事不是胡来,做起来自然就痛快。

这也是今年抗灾效率特别高的一个原因之一。

青年自己对上级命令其实也一样的有顾虑,所以他心里特别感激林雪君的那篇文章。

大家当然需要有更聪明的人帮他们克服困难,但困扰而迷茫的情绪如果也能得到安抚,那干活的每一天就都不必忐忑和煎熬了。

林同志大概就是为了让大家不害怕、明明白白地放心,才写了那么一篇文章吧——她肯定费了非常多心思,付出了很多努力。

“林同志,我,我能跟您握个手吗?”青年见林雪君格外郑重地站起身来准备回应他的话,忙微微前倾着身体,朝她伸出右手。

“当然,谢谢你的支持和信任。”林雪君忙伸双手握住青年,用力晃了晃。

收回手前,她察觉到青年的手特别凉。不知道是来跟她说话前专门洗了手,所以凉凉的,还是因为紧张。

被对方这份真诚感动,林雪君有些拘谨地懵了下才找到话说:

“吃了吗?”

说完了才觉蹩脚,便有些脸红。

“吃了吃了,刚才吃完饭出来的时候看到您在这儿吃饭。”青年也拘束地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叫我林雪君就行了,千万不要用‘您’,都把我叫老了。”深吸口气,林雪君找回些从容,再瞧自己和青年相对着尬聊,忍不住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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