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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言炅疼得脑袋上冷汗都要下来了,没发生预想中的事情,黄言炅暗道不好,赶紧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怎、怎么会是断的,大王息怒,我再蠢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啊!这跟主动寻死有什么区别!”

屈云灭气得要命,但黄言炅说的有道理,如今他才是手握生杀夺予大权的那个人,黄言炅来到他的地盘上,自己想怎么杀他就怎么杀他。

但他是不会杀黄言炅的,他欠黄言勤人情,除非黄言炅想杀他,不然他都不可能对黄言炅动手。

黄言炅滴着冷汗,还在说着:“临出发前我检查过,分明是完好无损的一把剑,我也不知为何会——”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然后看向那个送剑的人,那人面色惨白的跪着,显然也知道这事好像跟他脱不了干系。

萧融微微眯眼,他似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抿了抿唇,他走到屈云灭身后,小声对他说:“大王,天已经晚了,既然黄太守的这份礼物出了问题,明日让他再奉上一份便是。”

说到这,他看向地上的黄言炅:“黄太守是真心献礼物的对吗?”

黄言炅:“……”

他赶紧回答:“自然是真心的!”

萧融笑:“我也相信黄太守是真心的,可这礼物出了这样的纰漏,黄太守真是太不小心了,断剑送人,意图可不好啊,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怕是要以为黄太守居心不良了。”

黄言炅:“…………”

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计划失败了,他还背上这么大一口黑锅,黄言炅没法为自己辩解,便只能低头称是。

萧融在心里冷笑,果然一开始的挑衅都是装的,就是为了勾起屈云灭的怒火。

他叹气:“罢了,大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等明日一早,这礼物的事,与攻打鲜卑一事,咱们同黄太守放在一起说。”

黄言炅心都凉了,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就是了!不仅计划没成功,现在他还得任人拿捏!

黄言炅都想回去以后就赶紧跑路了。

萧融劝的是屈云灭,然而屈云灭只死死盯着黄言炅不出声,狭长的双眸跟淬了毒的刀子一样扎在黄言炅身上,扎的他连呼吸都不敢。

就这么阴沉沉的看了他许久,屈云灭突然抬手,把另一手当中的断剑狠狠朝黄言炅方向一掷,那断剑恰好就戳在黄言炅的衣袍边上,把他衣服都钉在了地上。

而黄言炅看着这个戳到地上以后还晃了三晃的断剑,大脑一片空白。

这么近的距离,屈云灭要是想要他的命,直接就能戳在他的脑袋上。

做完这个动作,屈云灭拂袖而走,萧融赶紧让卫兵去给这几人安排住处,然后他才追着屈云灭离开了。

那个文人一直低着头,等到萧融离开,他才拧眉看向萧融的背影。*

看见屈云灭和萧融一前一后急匆匆的出来,虞绍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也跟上去,而屈云灭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就跟困兽一般的来回走,心里有破坏欲,他必须发泄出来才行。

萧融迈步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一脚踹翻了堂屋中央的奇石摆件,这石头比屈云灭都高,保守估计能有个八百斤。

萧融:“……”

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此时又没有太湖石,这石头就是个实心的、长得有点好看的岩石,正因为不值钱,而且太大太重了,才被陈留太守留了下来。

被屈云灭踹了这么一脚,石头自然磕坏了,看得萧融直叹气。

他说道:“大王,改日我给你做一个不倒翁吧,你以后生气了便拿不倒翁撒气,千万别再破坏你的住处了。”

屈云灭:“…………”

他神情扭曲的转过头来,看着萧融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吃了他,萧融却对这个眼神安之若素,他还转身看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虞绍承:“虞统领,麻烦你去打听一下,看黄言炅今日带来的那两人都叫什么名字,尤其是那个给大王进献宝剑的,打听仔细些。”

虞绍承看看屈云灭,见他没反对,应了一声便走了。

屈云灭一脸怒意的问他:“打听这些做什么?”

萧融:“大王不觉得这事奇怪吗,先是日夜兼程一刻不停的赶过来,然后趁夜求见,也不怕扰了大王的美梦,见到大王以后还是那样明着挑衅的态度,依我看,黄言炅这是巴不得大王杀他的人呢。”

屈云灭脸上的怒意微顿,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融笑笑:“那就要看虞绍承打听的结果了,如果我没猜错,那个献剑的人应当姓黄。”

屈云灭也不是真的笨,萧融这么一说,他再思考上一会儿,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再回忆一番,他便震惊的说出了一个名字:“黄克己?!”

萧融:“…………”

父母怎么想的,给孩子起这种名字。

萧融给自己倒杯茶,然后跟屈云灭对面坐下,听他说黄克己是什么人。

黄克己是黄言勤唯一的儿子,黄言勤一辈子什么都有,就是儿子来的晚了点,娶了一堆老婆,只有某个妾室给他生了个儿子,其他人生的全是女儿。

后面的事屈云灭不知道,反正他在那边的一年,黄言勤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越回想屈云灭越肯定,虽说变了一些,但那孩子他以前是见过的,跟刚刚那个年轻人眉眼一致。

十年前黄克己才六岁,如今也就是十六,比萧佚只大两岁而已。

屈云灭显然不是那种关心他人家庭的人,他所知道的就这些,但萧融点点头,他可以自己推断出后面的事来:“黄家家主是黄言勤,若他没有早死,黄家的家财都应属于黄克己才对。但他早死了,彼时的黄克己只有九岁,不足以撑起黄家来,黄言炅继承了兄长的家产,同时照顾着侄子,别人不仅不会指责他,还会夸赞他兄友弟恭,但这事情着实是有些尴尬,不管黄克己有没有那种想法,他的存在对黄言炅来说都是一根刺,因为等黄克己长大了,那些原本忠于黄言勤的人,就会开始催促他,让他把一切都还给黄克己。”

屈云灭低低道:“就像李修衡和我阿兄。”

萧融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一层。

微微一顿,萧融嗯了一声:“没错,就是一样的处境。但黄家不同于镇北军,李修衡是个废物,黄言炅却是有几分本事的,黄克己长大的过程怕是不怎么美好,他的叔父太厉害,他应该是一直都被压制着的。”

本来就觉得这个侄子碍眼,如今又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黄言炅便想到了一石二鸟,既借着屈云灭的手把侄子送上西天,给自己免除后患,又能让屈云灭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他将恩人唯一的血脉杀了,管他什么理由呢,杀了就是杀了,就该被千人唾万人骂。最后,他还得到了一个未来能够讨伐屈云灭的理由,而且这理由太正当了,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他的。……真狠啊。

萧融心有戚戚,同时不忘了给屈云灭加深印象:“幸亏大王今日没有冲动行事,不然的话,这骂名一辈子都洗不掉了,若黄克己死在大王手中,这就不仅仅是士人口诛笔伐的问题,而是全天下的人都会看不起大王。”

屈云灭也意识到了这事的严重性,他颇为沉重的点点头,不止旁人看不起他,他自己也会后悔的。

但他不是个喜欢内耗的人,他更喜欢耗别人。

于是,最多后悔了一秒,屈云灭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阴险的黄言炅身上,猛地一拍桌子,他脱口便发毒誓:“不杀黄言炅,我誓不为人!”

萧融:“……”

又来,又来,又来!

你的大脑是做过拉皮手术吗,光滑到让你除了杀人二字,就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萧融叹气:“不可啊!咱们破除了他的阴谋,却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狼子野心到了如此地步,大王贸然杀了他,外面的人反而会觉得他很无辜,大王这是替他扬名吗?让天下人全都同情他?”

屈云灭:“……”那当然不是。

见他听进去了,萧融默了默,又说道:“而且他死了,咱们找谁来一同攻打鲜卑,这天下当中,也就是黄言炅手下的兵还算拿得出手,况且他今日落了下风,必然是要赔偿大王一些东西,这赔偿,咱们也要拿到手才行。王都刚建,咱们什么东西都缺,有白来的东西,为什么不拿着呢?”

说到这,萧融又笑了一下:“还有黄克己。”

本以为这话题都过去了,屈云灭不解的看着萧融:“黄克己怎么了?”

萧融微笑:“大王这人情也欠了许久了,想不想就此把它还了呢?”